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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公,失恋了

微信用户8个月前 (12-10)诗词类376

我的老公,失恋了


一场事故,两对情侣。
结婚前先出个轨,万一能找到真爱呢。

我的老公,失恋了

姜明漪认识邹家麟实属意外。
她自诩并非贞洁烈女,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在英国念书时,因为远离故土,天性释放彻底,留学生圈子里夸张香艳的露水情缘比比皆是,但她从没沾过。
这一点跟她的未婚夫不谋而合。
他们都属于那种,恋爱经验相当丰富,但交往时循规蹈矩,从不流连于酒吧夜店的“道德楷模”。
有朋友这样揶揄他们。
姜明漪倒不以为然。
说实话,她和未婚夫虽然关系融洽,相敬如宾,但两人都太爱装腔,极少向对方袒露真实性情。
时间一长,难免无趣。
他们看似平静恩爱的生活,最后是被一场交通事故打破的。
那天傍晚,姜明漪在闹市区熙攘的街边缓缓开着车,打算去附近新开的一家法式餐厅。
她努力控制着方向盘,开得格外专注,生怕不小心被碰瓷——赔偿金倒无所谓,主要是心疼车。
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刚躲过一位走路颤巍巍的老妇,却没注意到拐角处突然窜出的小孩。
避让不及,眼看就要迎面撞上的当口,一位穿着白T短裤、头发剪得很短的年轻人,旋风似的席卷过来。
电光石火间,小孩被他推开,吓得哇哇大哭,父母责骂几声,揪着领子提回家了。
相比之下,邹家麟就要惨得多。
他只觉得膝盖重重地磕到地上,第一反应是去捞口袋里的手机,果不其然,屏幕完全碎掉了。
这是前天生日,女友刚送他的礼物。
邹家麟很想挣扎着站起来,尝试过几次,腿疼得厉害。
姜明漪弯下腰,焦急地询问:“对不起,你现在感觉怎样?”
“可能,有点骨折。”邹家麟凭经验判断。
“啊,这么严重。”姜明漪立刻背转身,快步离开。
邹家麟以为她这是要肇事逃逸,无奈地仰头望天。
谁料她从车里拿来一条薄毯给他做靠垫,并安慰他说:“别担心,我刚拨过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就到。”
姜明漪蹲在路边,动作轻柔,语气平缓。
夏日黄昏的微风,将她过膝的裙摆轻轻扬起,显得小腿处肌肤瓷白,在夕阳下闪耀着象牙般的光泽。
邹家麟不敢去看,红着脸将头扭到一边,心脏怦怦乱跳。
然而此刻,姜明漪眼里惦记的,只有她略微凹陷的车头,以及还未尝到的法餐。

我的老公,失恋了

听说姜明漪出车祸,陆修文着实替她捏一把汗。
他们预备来年年初办婚礼,日期都已经订好,未婚妻若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惹上人命官司之类的,势必会影响婚期。
但幸好没事,虚惊一场。
他又可以安安稳稳做他的准新郎,而不必被父亲耳提面命,教训得体无完肤了。
姜明漪站在病房门口抱着手臂发呆。
陆修文走过去轻轻拥住她,吻她的发顶:“抱歉,我来晚了,你没被吓到吧?”
姜明漪靠在他胸前:“有点心理阴影,暂时不太想开车了。”
陆修文在心里疯狂赞同。
像她这种车技,往后还是少开为妙吧。
但他不能真这么说,表面还得温柔地笑笑:“没事,你不想开就不开,以后我来当司机。”
另一边,邹家麟左腿骨折,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有点滑稽,像个提线木偶。
女友董绿苗坐在旁边,注意到有人进来,她将削到一半的苹果放回果盘,擦擦手,略显局促地站起身。
四人礼貌寒暄几句。
不知为什么,陆修文一见到那女孩就相当反感。
她梳两条麻花辫,穿毫无质感的绿色连衣裙,圆钝的脸颊,看起来稚气未脱,一身村姑装扮,跟她名字倒是很配。
绿苗。
真庸俗,一股浓郁的乡土氛围,直教人想笑。
更可笑的是,跟她表面客套一下,她竟然还当真了。
医生交代说,邹家麟需要卧床静养。
姜明漪主动承担起他的各项医药费,只希望用钱摆平此事,好尽快脱身。
两人临走前,陆修文多嘴说了一句:“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可以电话联系。这是我的名片。”
没想到,董绿苗当场追出病房。
“等等,姜小姐,陆先生——”走廊灯光照得她面色惨白,眼睛却炯炯有神。
“我刚大学毕业,还在找工作。请问,你们有没有合适的岗位,可以帮我推荐一下?”
陆修文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她的圈套。
那女孩看起来木讷笨拙,其实脸皮厚得很。
姜明漪也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顺着她的话问:“绿苗,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英语。”
“哪所学校?”
“外国语。”
“哦,那还蛮不错的哎,科班出身。”姜明漪转过头,跟陆修文面面相觑。她说的全是违心话。
姜明漪戳戳陆修文的胳膊:“修文,我记得你在外国语附中念过书吧。绿苗跟你还挺有缘分的,算是你半个学妹呢。你帮帮她,好吗?”
她朝他挤眉弄眼。
你可真会讲话。八竿子打不着的学妹。陆修文心想。
但还是颇有风度地点头附合:“是啊,好巧。我们公司是做翻译的。怎么样,绿苗,你有兴趣加入吗?”
“我可以试试。”她还挺自信。
陆修文虚情假意回应道:“那行。回头发我一份简历,我让人事给你发面试邀请。”
“真的吗,非常感谢。我会认真准备的。”女孩九十度鞠躬,目送着那对情侣走出医院大厅。

我的老公,失恋了

董绿苗第一次见到那两人,就觉得他们太漂亮了。
不是那种脂粉堆砌出来的美,而是用金钱和地位浇灌出的浑然天成的气场。
但她并没感到自卑。
毕业后,她求职屡屡碰壁。
这很正常,她告诫自己,人生愈是艰难困苦,愈要沉得住气,豁得出面,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邹家麟其实不太赞同她的做法,感觉有些丢脸。
他低声埋怨道:“绿苗,他们确实很富,但该赔的都赔了,又不亏欠我们什么。你毛遂自荐,万一没通过,不是自取其辱吗?”
董绿苗削完剩余的苹果,笑嘻嘻地递到他唇边:“家麟哥,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有坑蒙拐骗,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失败就失败,大不了从头再来呗。”
她朴素的处世哲学常令他语塞。
邹家麟叹口气:“话是这样讲没错,但显得我们在道德绑架,不太好。”
董绿苗摆摆手:“哎呀,这你大可放心啦,我可绑不住他。越是有钱人,越没有道德。不然你说,他们钱怎么来的。”
邹家麟大笑,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什么歪理!”
董绿苗坚持说:“这是真理。”
两人笑闹一阵,邹家麟父亲打来电话。
手机勉强还能用,邹家麟照常说完几句问候的话,报喜不报忧。
挂断电话后,他盯着女友出神。
董绿苗推他:“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年我去你家过除夕吧。”邹家麟牵她的手,“刚才我爸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结婚呢?”
董绿苗随口回答:“我都行。每回过年都只有我跟我妈两个人,你要是回去,她肯定很开心。”
邹家麟却满面愁容。
“可我们都没钱,拿什么结婚呢。”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唉,早知道姜明漪这么阔气,我就应该伤得再重些,让她多付点赔偿金。”
董绿苗指着他,提高音量:“喂喂,还说我道德绑架,你这才是真碰瓷吧?”
邹家麟摸摸她的脸:“抱歉,要你跟着我受苦。”
董绿苗笑起来:“家麟哥,比起攒钱结婚,我更心疼你的腿。你要快点康复,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好,听你的。”
这天夜里,董绿苗没回出租屋。
她蜷缩着趴在病床角落,看着邹家麟的脸沉沉入睡。
她那时还太懵懂,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心无旁骛地相拥了。

我的老公,失恋了

这天是周一,陆修文从凌晨开始就心神不宁。
令他难受的原因,不是别人,正是董绿苗。
上周她来公司面试,穿得还是那么糟糕。
她还傻兮兮地对着他笑,露出不合时宜的虎牙。
姜明漪就从不会这样。
陆修文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拿董绿苗和他的未婚妻相比。她怎么配的。
他只记得,他相当厌恶董绿苗。
安排面试原本只是走流程,但业务总监林雪莉告诉他:“老大,这姑娘我要了。”
他进退维谷,只能妥协。
陆修文站在穿衣镜前,气愤地一连换掉好几条领带。
奇怪,没有一条合他心意。
姜明漪悉数看在眼里。
等到陆修文面色缓和些,她走到他身前,亲亲他的脸,再慢条斯理地帮他系好领带:“怎么啦,修文,有烦心事?”
“公司的事,问题不大。”陆修文和她交换一个贴面吻,牵起嘴角笑笑,“昨晚睡得好吗?”
姜明漪想说,不好,非常不好。
你这家伙从四五点开始翻身,我恨不得一脚把你踹下床呢。
但没办法,谁让他们都爱装,只能忍着,说一句:“还不错,亲爱的。开车一路顺风。”
陆修文从他温柔端庄的未婚妻那里得到爱的抚慰,心情应该要平静很多。他告诫自己。
但当他踏进电梯时,董绿苗对着他不值钱地笑,手摇得老高:“嗨,陆总,早晨好。”
她又穿那条绿色连衣裙,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陆修文实在懒得搭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带,差点惊叫出声——居然也是绿色格纹。
他懊恼得简直想撞墙。

我的老公,失恋了

三番两次遭遇陆修文的冷脸后,董绿苗决定不再惯着他,要学会无视他的情绪,对他“冷酷到底”。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她靠头脑赚钱,又不是乞讨。
真要巴结,不如巴结林雪莉,她才是顶头上司呢。
中午在餐厅吃饭,林雪莉还悄悄问她,是不是陆修文的远房亲戚。
她端着餐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心里暗暗猜测,陆修文讨厌她的真正原因,可能就是要避嫌。
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才不至于被她攀附利用。
唔,那倒可以理解。
她忽然对他大发善心。
去茶水间煮咖啡时,跟陆修文迎面碰上几次,董绿苗都主动避让,离他十万八千里。
但他仿佛还不满意,总是越过林雪莉挑她的刺。
打印机不能用,怪她;
保洁拖的地板太滑,怪她;
午餐便当放微波炉加热,也要怪她。
明明好多同事都这样,点各种各样的外卖。他怎么不嫌气味重呢。
董绿苗一头雾水。
下班回到出租屋,邹家麟正在厨房做饭。
他的腿已经拆完石膏,预备过几天重回公司上班。
“今天有没有被刁难?”他问。显然是指陆修文。
“没有。”董绿苗摇摇头,语气洋洋得意,“我现在,可比以前聪明多了。在他经常出没的时间地点,我自动隐身。”
“其实,陆修文这人应该没那么坏,毕竟他真帮你了。别跟他闹得太僵。”
“哼,跟他接触过就知道全是假象。实际呢,他整天趾高气昂,看不起这看不起那,像头暴躁的大白鹅,还会追着人咬。”董绿苗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他巴不得逼我走呢。我就不走,逗逗他。”
屋里飘出饭菜香味。
邹家麟摘掉围裙,喊她过来吃饭。
餐桌上,董绿苗瞥了一眼他的新手机,惊奇道:“哎,这是最新款吧。家麟哥,你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
“不是买的。”邹家麟想了想,目光有些闪烁,“见义勇为,公司奖励的。”
说完,还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哇,真好。”她毫无察觉,吃得津津有味,两腮饱满,像某种啮齿类小动物。
邹家麟有些庆幸,又有些心虚。他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撒谎。

我的老公,失恋了

接到姜明漪电话时,邹家麟有些发懵。
她声音很好听,温和恬淡,像春天的泉水,将他的名字念得缠绵悱恻。
她说,她画室的模特临时缺席,感觉他身材蛮合适,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
“我可以试试。”他确实对姜明漪充满好奇,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那真是太好了。”姜明漪笑起来,嗓音悦耳,“家麟,你简直是我的救星。”
她的赞美令邹家麟感到眩晕。
他想象着,姜明漪那张冰霜似的面孔因他而变得生动喜悦,他为此感到极大的满足。
姜明漪的画室比想象中更加奢侈气派。
寸土寸金的滨江大厦,宽敞的大平层,装潢考究,布置典雅,各类美术用品一应俱全,单看就价值不菲。
邹家麟感到一种无言的震撼。
他跟姜明漪完全来自两重世界,若不是意外车祸,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她现在就坐在他面前,漂亮得像是画中人。
他情不自禁地凝望她的侧脸。
“家麟,家麟。”
“啊。”被姜明漪蓦然唤醒,他面色羞窘,尴尬得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我好像有点走神。”
“唔,没事的,已经画完啦,你表现得很好。”她说着,向他展示起刚才的作品,“看吧,你的眼神很深情,是我想要的那种感觉,你以前做过模特吗?”
“没有。”邹家麟脸有些热,摆摆手说,“高中和大学,我只练过一段时间田径,后来受伤就没再继续了。”
“噢,运动员啊。怪不得你条件这么优越。这样看来,我眼光不错。”姜明漪微笑道。
离开画室之前,邹家麟收到一只新手机。
姜明漪说,本来上次就该赔偿,但匆匆忙忙没来得及。
邹家麟珍重地向她道了谢。
她拍他的肩膀:“喂,家麟,你以后还来吗?”目光盛满期待。
他回过头,郑重地答应:“来,要来。”
仿佛达成某种隐秘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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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董绿苗进公司以来,陆修文感觉,自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可过。
那女孩像患有多动症,老在他脑海里晃来晃去,教他烦闷异常。
入职第一周,她尚且良心未泯,知道主动跟他打招呼,对着他大献殷勤。
第二周就原形毕露,遇到他假装没看见,就那么直愣愣地从他旁边经过。
她算什么,敢这样无视他。
陆修文对此感到愤怒,但他不能明说,只好旁敲侧击。
董绿苗经常要用打印机,他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果然,那女孩迟疑地开口:“陆总,你去忙别的,这些还是交给我吧?”
他以为,董绿苗终于开窍了,知道体恤他工作辛苦,但他很快发现,她只是担心他把打印机弄坏了。多羞耻。
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厉声吼她:“你还杵在这里干嘛,快去请人维修,或者自己想办法,难道要大家排队等你吗?”
“好,我这就去。”她溜得飞快。
说完,陆修文有点后悔。
午休期间,他让秘书给所有员工订了咖啡和奶茶。没想到,董绿苗丝毫不领情,把她那份留给别人,还美其名曰:“我不爱喝。”
陆修文确信,她就是故意想让他难堪。她都不喝,那他买来意义何在。
她自带的便当都是些什么垃圾,看起来毫无食欲的饭菜,亏她还吃得精光。
林雪莉问她:“这些都是你自己烧的?”
她假惺惺地回答:“不不,是我男朋友做的。他最近在家休息。”
她指的是邹家麟。
原来她品味这么差,没见过世面,就只能欣赏这种程度的食物。
他讨厌她一提到邹家麟就笑吟吟。
为什么她不能对他笑呢?
董绿苗对所有人都笑逐颜开,她甚至还对着杨凯伦笑。
杨凯伦可是他们公司最有名的花花公子。
他做口译,常年飞行出差,跟他有关系的女孩遍布世界各地,私生活确实不敢恭维。
她还假装地滑摔倒,然后顺势跟杨凯伦来个亲密接触,公然打情骂俏,真是道德败坏,斯文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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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莫名恼怒,手里钢笔遭了殃。
陆修文大发雷霆,把它戳进办公桌里了。
桌面似乎浮现出董绿苗的脸,她在低声讨饶:“好疼,求你轻点。”
陆修文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逼疯了。
他用力拔出钢笔,没拿稳,尖锐的笔头在他左手划出一道口子,流了点血。
他暗暗咒骂一声,起身去洗手台清理。
水流声哗哗。
陆修文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眼里余怒未消。
董绿苗一见他就敛起笑容,硬邦邦地解释:“刚才雪莉让我拿医药箱过来。我不知道是你。抱歉。”
她放下东西就要走。
“站住。”陆修文气不过,喊她,“你没长眼睛,没看到我在流血吗?”
他为她流的血,可她毫不关心。
董绿苗抬起头,神色困惑:“那,我先帮你消毒?”
“嗯。”陆修文鄙夷地用鼻子哼气。
他伸长手臂,低头看着董绿苗帮他涂碘伏。
她的头发乌黑茂密,怪不得要扎成两条,但那天没有。
“你的辫子呢?”他差点抬手去摸。
“嗯?”她莫名其妙,“你不是说有损公司形象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嘴硬。
“就前两天啊。”她仰起脸睨着他,语气鄙薄,“真是贵人多忘事。有空记得多吃点核桃,补补脑,老得慢点。”
“呵,你什么态度,敢这样跟我说话。”陆修文气得发笑,氛围一时有些缓和。
他还想继续聊点什么,但不凑巧,姜明漪来电话,提醒他今晚要去父母家吃饭。
一想到父亲,陆修文就萎靡不振。
那边,杨凯伦兴致勃勃地组织聚餐,问他要不要去,就在老地方。他神色恹恹地拒绝了。
做戏似的吃完一餐饭,父慈子孝。
陆修文载姜明漪回家,一路没怎么说话,心思全在别处。
他觉得氛围有点过于冷清,想办法挑起话题:“明漪,要应付我爸很伤脑筋吧?”
“还好啦。”姜明漪笑道,“我父母会更难搞,到时你要加油。”
“这样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陆修文罕见地蹦出真心话。
姜明漪直视前方,语气自然:“嗯,谁让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伴侣呢。你说对吗,修文?”
“没错。”陆修文趁机说服自己。
既然享受家族庇佑,就要忍受同等桎梏。这一点,只有他跟姜明漪才能互相理解。
回到家,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姜明漪靠在他肩膀上,他们有时接吻。
陆修文觉得这样很好,很美妙,终于不再思考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人生本来就该这样平稳度过。
但当姜明漪无意间问起他手臂上的伤,陆修文怔了怔,猛然想起董绿苗。
她的脸,她的辫子,她的嘲弄,她的愤怒,她跟杨凯伦姿态亲密,她对他退避三舍,所有的一切都在绞拧他的心脏。
该死。
他的心理建设全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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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后,董绿苗站在门口跟同事告别。
为节约房租,她住得离公司很远,正急着去赶地铁。
杨凯伦跟她并不顺路,但一直缠着她,要请她去酒吧“再喝两杯”。
刚才吃饭,他就紧紧黏着她坐,给她倒酒。
目的相当明确。
董绿苗没有直接拒绝。
她借口要去超市,在里面胡乱逛过几圈,买了点生活用品。
出来时外面夜色浓郁,她不禁打了个喷嚏,抱着胳膊,低头加快脚步。
路边有辆车在疯狂按喇叭,气势汹汹,噪音刺耳。
董绿苗从那里经过时,车窗降下来,陆修文那张生气的脸赫然出现。
他怒气冲冲地说:“上车。”
“我不要。”董绿苗警惕地拽着她的包。
“上来,我再说最后一次。”见她纹丝不动,陆修文板着脸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几乎是拽着她的手,将她硬塞进车里,威胁道,“坐好,你敢乱动试试。”
董绿苗觉得莫名其妙:“陆修文,你冲我发什么火呢?”
这只怪鹅真是令她摸不着头脑。
陆修文咬牙切齿:“谁让你那么贱。”
他特意从家折返回来,结果呢,就看到她跟杨凯伦勾肩搭背。
她接过杨凯伦的酒,一饮而尽,笑得比花还灿烂:“那么喜欢喝酒,怎么不喝到杨凯伦床上去。董绿苗,你在这儿跟我装什么矜持呢?”
董绿苗瞪着他,气得嘴唇颤抖:“我喝我的。就算我和他睡,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这样骂我?”
“凭什么。”陆修文冷笑,“就凭你的工作是我给的。你不仅欠我的,还蛊惑我的员工。不骂你骂谁。”
“混蛋,你少给我乱扣帽子。”董绿苗声音猛地提高,她真的被激怒了,“杨凯伦是什么人你会蒙在鼓里吗?!不,你早就知道他在打我主意,但你一直袖手旁观。你虽然是老板,却不敢拿他怎么样,只敢辱骂我,因为我贫穷、卑微、不值一提,因为我是女孩,而你们,全是统一阵线的同党!”
董绿苗说着说着,眼泪狂涌。
她胡乱去擦,结果越流越凶。
她手忙脚乱,又准备去掰车门,把手太滑,好几次都没能拉开,却被陆修文抓住肩膀,气得大喊:“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陆修文忍着气:“我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你给我滚。”董绿苗拼命挣扎。
她急着想要逃离的模样,让陆修文火冒三丈。
他没反驳她,已经是向她服软,难不成还想让他道歉?
男女力量悬殊,陆修文轻易就将她按住。
他们头抵着头,靠得那么近,他可以看清她皮肤表面细小的绒毛,被泪水浸湿的眼睫,还有那张水光潋滟,总令他难受的嘴。
他鬼使神差般,吻了上去。
董绿苗偏头去躲,他们的脸错开。
他的嘴唇贴在她颈边,艰涩地摩擦。
她动弹不得,开始尖叫,他置若罔闻,扭过她的下巴,逼迫她同自己接吻。或者那不算吻,更接近撕咬。
口腔血气弥漫。陆修文那天第二次挂彩。
他终于放开董绿苗。
她忍着痛,当即甩了他一耳光:“陆修文,你神经病。”
他没避开,结结实实挨住她的打,心里胡思乱想,他碰到她,可不就是神经病嘛。
他还从没这样拼命地亲过谁,像是濒临失控的野兽。
他觉得危险,又感到兴奋。
陆修文调整好呼吸,坐回主驾,径自发动汽车。
董绿苗急忙拦住他:“你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陆修文没好气道,“送你回家。不想死的话,就别扒方向盘。”
这回,董绿苗果真安静下来,她默默系好安全带。
汽车穿过城市霓虹一路飞驰,他们互相拗着劲,谁也不跟谁搭腔。

我的老公,失恋了

这天是周六,姜明漪起床后神清气爽。
阿姨给她端来早餐。
她想了想,笑着说:“麻烦再替先生煮一碗醒酒汤。”
“好的太太。”阿姨答应着钻进厨房。
昨夜陆修文回来得很晚,洗完澡,仍能闻到满身酒气。今晨醒来不会太好受。
“修文,我对你可真体贴。”姜明漪得意地想着。
不过待会,她还要去体贴另外一位。他比陆修文年轻得多,乖顺得多,眼神炽热而透明,教她不必去猜,就能情潮汹涌。
三十岁更需要激发荷尔蒙,不然生命多无趣。
记不清是第几次来做模特,课程取消,学生们都不在。
邹家麟到得很早,被姜明漪软硬兼施拖去逛艺术展。
他有些迟钝,行至入口处才后知后觉地说:“我大概被你骗了。”
“怎么讲?”她饶有兴致。
“今天原本就没课,但你却没通知我。”他好像有点委屈。
“唔,所以你在责怪我。”姜明漪故意曲解他的话,“你不愿意陪我出来,你嫌我烦。”
“不是这样,我很愿意。”邹家麟无措地抓抓后脑勺,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懂艺术,也没来过这种地方。我担心,我会让你扫兴。”
“可你就是艺术本身。”姜明漪盯着他的眼睛,动情说道,“是我最得意的作品。这样还不够吗?”
趁他微微发怔,她低下头,悄悄贴近他的手,拨开他的指缝。
“家麟,我只想要你陪我。”
邹家麟的脸红得像要滴血。
他不敢看她,犹豫着,一点一点,回握住她的手,他们十指紧扣。
他骨节分明,掌面留有薄茧,跟陆修文的手相比,触感略显粗砺。姜明漪很喜欢。
整场展会他们亲密牵手,宛如热恋情侣。
逛完走出展厅,才发现外面天降暴雨,他们全身淋得湿漉漉,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计程车。
两人蜷缩在狭小的车后座,肌肤相触,更激发离别伤感。
姜明漪恋恋不舍地晃着邹家麟的胳膊:“我暂时还不想回家,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不想的。”邹家麟视线时刻紧黏着她,喉咙发涩,“但你衣服湿透了,不及时换掉会感冒的。”
“没关系,我们一起感冒。”姜明漪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嗓音像是被塞壬施予魔法。
邹家麟觉得自己仿佛掉进深海,他大脑进水,咕噜咕噜地停止运转。
在这座城市无人发觉的隐蔽角落,褪去一切道德枷锁,他们全凭本能做事。
“家麟,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就想到了这一幕。”她抚摸着他的脸说。
那暴雨一夜,酒店房门关闭。
剥落的湿衣服,揉皱的白床单,嗡嗡作响的未接来电,以及事后对待各自伴侣的谎言,似乎都在昭示着,他们关系的彻底变化。
再往前,究竟是天堂还是深渊,无暇分辨。
眼前的快乐已教人难以自拔。

我的老公,失恋了

邹家麟迫不及待想见到姜明漪。
每见一次,都要再隔一周。
他对这种频率感到不满,思念时刻缠绕着他,教他无法专心工作。
好不容易捱到周末,邹家麟早早起床。
因为心情过分好,只觉得阳光灿烂,见谁都想笑一笑,但不包括董绿苗。
他预备出门时,她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酣眠,被子踢落到地板上。
邹家麟最近愈发觉得她幼稚、粗鲁、不可理喻,他都快忘记,当初是怎么决定跟她交往的。
噢,他想起来了,因为他们是同乡,大学都考到本市,异地漂泊,自然而然混到一起。
至于爱情嘛,他觉得微乎其微。
他跟姜明漪在一起时是完全鲜活生动的,他们能够充分享受探索彼此的乐趣,但跟董绿苗不行。
她的大脑,仿佛有一块是未经开发、完全蒙昧的荒凉之地。
她从没对他讲过任何情话,不会撒娇,也从不与他争吵,宛如程序设定的机器。
或许她根本就不懂爱。
周五晚上,董绿苗公司同事聚餐,给邹家麟打过几次电话,希望他能过去接她。
邹家麟觉得很没必要,他又没买车,还能怎么接,无非让他多跑两趟。
有这时间,他不如跟姜明漪聊天。他最终没去。
她回来的时候脸色极差,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只面无表情说:“被鹅咬了。”然后就去浴室洗澡,一洗就洗半小时,出来闷不吭声地蒙头大睡。
第二天枕头都是湿的。
邹家麟觉得她自私,任性,不讲道理,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无法想象,三个月前,他还试图跟她结婚。
现在看来,这设想真是恐怖。
但他仍旧不计前嫌,帮她掖好棉被,认真为她准备早午餐。
邹家麟觉得自己对董绿苗真是仁至义尽。她应当感恩戴德。
他怀着欣喜雀跃的心情去找姜明漪。
他做她的模特,成为她的灵感缪斯。课程结束后,学生和助理陆续离开,他们躲进休息室,疯狂而激烈地缠吻。
从桌边滚落到地毯,两具身体紧密迭合,像濒死的鱼类在岸边争执搏斗,氧气只在对方嘴里。
姜明漪凶恶非常,邹家麟时常觉得自己快要被她吞噬。
头脑一片蒸腾,他情不自禁地去咬她。
姜明漪却忽然嘤咛一声,从他怀里挣脱。
邹家麟坐起来睁开眼,额头汗涔涔,神色迷蒙:“怎么了?”
姜明漪舔了舔嘴唇,笑着说:“舌尖有点痛。”
“对不起,阿漪。”邹家麟喃喃道,又忍不住爬过来亲她。
他面色潮红,耳根滚烫,蓬松柔软的发丝,令他摸起来像一条小狗,过分想引起她的关注。
姜明漪觉得十分享受,但那天她有重要饭局,实在分身乏术。她再次将他推开。
邹家麟听完颇为失落,乞求般望向她:“什么时候可以再见,我想你想得受不了。”
“明天。”姜明漪搂住他的脖颈,安慰他说,“明天我们就去约会。而且,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那我等你。”邹家麟依依不舍地抱着她,指腹蹭着她的嘴唇,彼此交换一个缠绵湿润的长吻。

我的老公,失恋了

董绿苗整夜都在做噩梦。
她心里清楚,害她做这种梦的始作俑者,就是陆修文。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做那种事。
她只知道,那是一种蛮横无理的宣泄,是藐视她人格尊严的证据。
暴力就是暴力,它的本质不会因其罗曼蒂克的外表而改变。
陆修文那个暴虐的吻,其实跟她那一巴掌并无区别。昨晚他们只是狠狠打过一架,董绿苗宁愿这样定义。
可她如此孤立无援,本想跟邹家麟聊聊公司的事,以及陆修文的真面目,但他反应极其冷漠,她也就无话可说。
第二天,邹家麟又去加班,他每到周末就杳无音讯。
自从换过新手机,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说不清哪里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董绿苗一整天都窝在家里,决心让大脑放空。
晚上,从浴室出来,邹家麟只穿着一条短裤。
阳台的推拉门没关,董绿苗一直站在窗前吹冷风,喊她也不答应。邹家麟突然就有些恼怒。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身后,伸手扭过她的脸,却意外看到她红肿的眼周,气焰又逐渐低落下去。
“怎么哭成这样?”他蹭了蹭她的眼角,“晚饭吃过没有?”
“嗯,吃过了。”董绿苗双手撑着栏杆,视线越过他看向别处,“我没事,你先去睡吧。”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邹家麟感到异常烦闷。
但转念一想,他又指望董绿苗说什么呢,要她质问他,责备他,毫不犹豫跟他翻脸,还是苦苦挽留他呢?她到底发现没有,他想不明白。
身体里燃着一簇熊熊火焰,脑海却一团乱麻。
他不由分说抓住董绿苗的手,径直将她拖向卧室,语气发狠道:“你没事是吧,那正好,我有事。”
他粗暴地将她推倒,脱掉她的睡裤,动作很急躁,毫无章法,像含着某种怨怼,又像在发泄什么不满。
床褥在吱呀作响。邹家麟闭着眼睛,表情似乎沉迷其中。
董绿苗全程冷眼旁观。
她向来不太能从中得趣,也不清楚此时邹家麟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缥缈,诡异,荒诞,他们彼此互不理解,甚至生着闷气,却在做全世界最亲密的事。
她根本不懂男人。

我的老公,失恋了

新的一周,从踏进办公大楼开始,陆修文就在紧张搜寻董绿苗的身影。
说实话,他对她充满忌惮。
他吻过她,害怕她就此误会,以为自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那夜他昏了头,一时冲动才会出格。男人面对女人总会犯错的,或早或晚。他认为,那根本无关痛痒。
当务之急,是要严格提防董绿苗。倘若她借题发挥,跟他纠缠不清呢,他要如何应对。
直到有人提醒他:“老大,老大,你还不进来嘛。”
他倏然回过神。面前电梯门敞开,董绿苗正跟林雪莉亲切交谈。
两人视线相触,她面带微笑,还破天荒朝他点头致意。
陆修文当场就想落荒而逃。
那个血腥而疼痛的吻,仿佛还流连于唇畔。
董绿苗引诱他越轨,自己却云淡风轻。
她该不会真以为,他在向她表达好感,甚至可以凭此拿捏他吧?绝不能令她轻易得逞,他想。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修文刻意忽略董绿苗对他的影响。
他开始对姜明漪加倍温柔,试图证明——他完全有能力掌控他的感情,他的欲望。
这夜,陆修文亲自下厨,为未婚妻准备晚餐。
烛光摇曳,美酒醇香,氛围旖旎得刚刚好,惹得姜明漪惊喜不已,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你最近怎么回事,好热情哦?”
陆修文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握住她的手说:“你喜欢就好。尝尝菜做得怎么样?”
“唔,还可以。”姜明漪吃相优雅,慢条斯理,评价也相当中肯,“但你更擅长西餐。”
作为对比,陆修文想到另一个人。
她咀嚼食物时,腮帮子鼓得满满当当,跟松鼠似的,真是毫无形象。
“还记得吗,我们刚到英国的时候,你连番茄炒蛋都不会做,现在已经能炒这么复杂的菜了。”姜明漪在回忆他们留学的事,发觉他心不在焉,出声打断他的遐想,“修文,你在笑什么呢?”
“嗯?”陆修文有点尴尬,连忙喝口酒掩饰,“看来我厨艺进步很大,多亏有你督促。”
姜明漪隔着餐桌望向他,笑而不语。
那晚,陆修文似乎特别兴奋。
他们紧紧拥抱着对方,抚摸,亲吻,情到浓时,嘴唇贴着耳朵,诉说对彼此的爱意和感激。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循序渐进。他们是最完美、最契合的恋人。
可当激情冷却,姜明漪去浴室洗澡,陆修文坐在床边,惊恐地后知后觉。
刚才,他从背后抱着姜明漪的时候,脑海里幻想的,全是董绿苗的脸——他鄙视她的为人,却眷恋她的亲吻。
他感觉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拿起手机,指尖无意识滑动,翻出董绿苗的号码,反复犹豫着拨出去。
在等待的间隙,他想,待会要跟她说什么呢,是批评她工作没做好,还是直抒胸臆说,我想你。两种都像变态。
陆修文盯着屏幕,紧张到呼吸紊乱。
“嘟嘟嘟……”手机传来短促的忙音。他不可置信地挑眉,睁大眼睛,偏偏不信邪,过十来分钟又拨几次,无一例外全被挂断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他真的要气疯了。

我的老公,失恋了

姜明漪洗完澡出来,见陆修文一副恼羞成怒还极力掩饰的表情,她什么也没说,悄悄拐进书房,反锁门,给邹家麟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来,语气欣喜:“怎么是你?”
“那你在等谁呀!”姜明漪故意反问,“噢,是前两天问你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蛮好看的对吧?!”
邹家麟连忙否认:“我没给她们。”
姜明漪大度道:“给也没关系。”
邹家麟沉默半晌,语气相当委屈:“可我把你当女朋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姜明漪哄他:“我开玩笑的。”
“但我认真的。”他态度郑重,“阿漪,我爱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好嘛好嘛,我知道啦。”姜明漪随意附和两声。
他的表白并不令她感动,反而觉得可笑。那三个字呢,她通常只用来调情。
邹家麟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最近换了新工作。
姜明漪认为他外形条件很好,想方设法将他推荐给娱乐公司的朋友,没想到歪打正着,一路过关斩将,他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签约艺人。
卧室里,董绿苗仍然戴着耳机看外文电影,表情专注,念念有词,每天雷打不动坚持做听力练习。
邹家麟进门时扫了一眼,没有字幕,大都是人物对话,相当枯燥乏味,不知她怎么看得进去。他们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
邹家麟十分确信,董绿苗从没关注过他的作品。
他通宵赶通告,经常夜不归宿,或是受点皮肉伤,她漠不关心。
但若碰到,又确实会打招呼,不咸不淡说一声:“你回来了。”像是关系普通的合租室友。邹家麟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想,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床垫略微凹陷,董绿苗关了灯,轻手轻脚躺上来。
邹家麟仰面看着天花板,平静地说:“绿苗,我们聊聊吧。”
“嗯。”她似乎早有预感。
“还没告诉你,我签了经纪公司。”他从最简单的说起,“参演过几部剧,现在勉强算是演员了。”
“哇,听说做艺人赚很多哎。”她语气一如往常,“家麟哥,你背着我偷偷发达哦。”
“比以前略微强一些。”他承认。
“那很好啊。”她笑着说,“以后如果你结婚,就不会再担心没钱,要去撞车碰瓷了吧哈哈。”笑着笑着开始哽咽。
黑暗中,邹家麟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轻微的吸气声,他感到心脏针刺般的锐痛。
八个月前,他没有钱,他单纯想和她结婚。
如今,他稍有前途,预备结婚的对象已经不是她了。
邹家麟翻过身正对着董绿苗,准备去摸她的脸,被她挡住了。
她用手背覆住眼睛说:“我很好,不要怜悯我。”
“对不起。”邹家麟撤回手,喃喃道,“对不起。我好像无法再继续像以前一样爱你了。或许,我们并没真的相爱过,只是那段时间恰好孤独,恰好需要陪伴。”
董绿苗没有反驳他,只是轻声问:“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这周末之前吧。”邹家麟感到如释重负,他早有打算,“下个季度的房租我替你交过。今年过年,我就不去你家了,你跟你妈说一声吧。”
“好,我会的。”她忍着哭腔说。
随后,在心照不宣的沉默里,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缓,似乎睡着了。
邹家麟一夜没阖眼。熬到凌晨五点钟,他精神抖擞地出门,迎接新生活去了。

我的老公,失恋了

陆修文到公司才知道,董绿苗请假了,而且一连请了三天。
请假单只写着“家里有事”,具体什么事没说。
陆修文记起那晚被她连续挂掉的电话,天马行空地想着,会跟他有关吗,她是在躲着他吗?
三天时间倏忽而过,董绿苗依然没回来,还补请两天假。
林雪莉好心替她解释说:“绿苗打电话说,她妈妈做手术,要在医院多照顾几天。最近她的工作我们先分担一下。”
他居然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她还会回来吗?
跟邹家麟摊牌的第二天,董母结石突然发作,被救护车紧急拉到医院。董绿苗一接到电话就连夜买票赶回家。
母亲怕她耽误工作,劝她早点回去。
董绿苗笑着安慰她说:“没事啦,工作没有还能再找,妈妈可只有一个。”
董绿苗是真的没想到,陆修文居然阴魂不散追到她家里来。
在住院部大厅见到他时,她有点不敢相认。
“站住。”那人声线熟悉。
董绿苗犹犹豫豫地走近,直到看清他那张怨气冲天的面孔,突然忍俊不禁起来:“你的头发,好像鸡窝啊哈哈。”
“亏你还笑得出来。”陆修文满脸幽怨地盯住她,“我开了八个多小时的车,连饭都没来得及吃。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直挂我电话?”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我以为是推销电话。抱歉。”
她根本就没存过他的手机号。这下陆修文更愤怒了。
他心里有火正欲发作,肠胃却抢先抗议。
董绿苗趁机问:“你要不要,先去对面吃点东西?”
他摇摇头,满脸嫌恶:“脏死了。”
董绿苗耐心解释:“不脏的,味道很好。”
“我不去。”陆修文气鼓鼓。话虽这么说,脚步却还是规规矩矩跟在她身后。他们穿过马路,来到一家大排挡。
董绿苗找了张远离人群的圆桌坐下。老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蛋炒饭。
陆修文没胃口,迟迟不想动筷。
他双手抱胸,冷脸睨着董绿苗,突然命令道:“你帮我拆开。”
“真矜贵。”董绿苗暗地翻着白眼,但还是照做无误。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塑料包装,陆修文就覆住了她的手。
她歪过头,惊讶得肩膀瑟缩一下,:你干嘛呀。”
“你说呢。”陆修文把她拽得更近,目光紧紧锁住她,“绿苗,你那么聪明,连杨凯伦都应对得游刃有余。至于我想做什么,我不信你会不懂。”
近乎赤裸的剖白。陆修文感觉自己正像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
董绿苗静静看着他,眼睫轻颤,眸光亮晶晶的,教他忍不住又想吻她。
两人暗中较着劲。
这时,她搁在桌面的手机亮了两下,是邹家麟的信息。
她正要去拿,又被陆修文按住另一只手。
他语气不容置喙:“不准回。马上跟他分手。”
董绿苗别过脸,低声说:“已经分了。”
“分了他还找你。”陆修文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他让董绿苗解开指纹锁,夺过她的手机,三下五除二,将邹家麟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
董绿苗看着通讯录嗔怪道:“你有病吧。”
“我他妈就是有病。”陆修文音量骤然提高。
全然陌生的环境,他反而不再克制,伸手将她搂紧,脸颊几乎贴上她的:“你觉得我很烦是吧。那好,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立刻从公司离职,从我面前彻底消失,我保证不会再叨扰你。办得到吗?”
“什么啊。”耳畔是他滚烫气息,大脑一片迷蒙,董绿苗来不及思考。
陆修文稍微放松力道,跟她额头抵着额头,耍无赖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选择,是你不要的。”
“我还能怎么选?”董绿苗皱着眉问。
“反正已经晚了。”陆修文扣住她的肩膀,教她挣不脱,逃不掉。
似乎唯有这样,他才能暂时掌控她。
她的情感,她的意志,仿佛有一霎那归属于他。

我的老公,失恋了

姜明漪刚进门就看到陆修文在发呆。
他面孔憔悴,唇边冒出青色胡茬,连衣服都皱巴巴的,看起来全无往日风采。
她觉得很奇怪,换了鞋走过去,嘴里说着:“出差这么急的嘛,连衣服都没换,真不像你哎。”
陆修文朝她眨眨眼,瞬间清醒过来。
他镇定撒谎说:“临时要见客户,从公司直接动身的,没带行李。”说完,还站起身用下巴蹭她的脸。
姜明漪笑着将他推开:“快去洗一洗。”
陆修文顺势走进浴室。他打开花洒,让水从头顶流下来,思绪依然混乱无比。
过去三天,他所做的事远比当初那个吻更加离谱。
他用一种强硬的方式,哀求董绿苗留在他身边。
他在向她摇尾乞怜,向她渴求爱情。他觉得这很荒谬,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当初的厌恶,反感,其实正源自强烈的吸引。
陆修文其实很难面对自己真实的喜好。
六七岁时,他非常想养宠物,但父母坚决反对。
于是他让保姆帮忙,偷偷在地下室养了一条小狗。
父亲无意间发现后,当着他的面,将狗活活掐断气,然后揪住它的后颈皮,微笑着说:“阿文,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他被吓懵了,紧紧捂着嘴,哭都不敢哭出声。
保姆姐姐被父亲盘问时,他装聋作哑撇清关系,害她被辱骂辞退。
为避免自责,他开始变得麻木不仁。大概早在那时,他自私、虚伪、软弱的本性就已刻入骨髓。
浴室门外,姜明漪提醒他:“修文,你还好吗,这么久不出来。今晚还要跟我父母吃饭,没忘记吧?”
“当然没忘。”他回答,“我马上就好。”
就这样,陆修文又被拽回无情的现实世界了。
他必须全副武装,教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距离和姜明漪的婚期越来越近,他应酬繁多,琐事缠身,但忙碌过后是彻底的空虚。
一想到,未来人生时刻都要戴着面具苟活,他就感到一股被吞没的惶恐。
不久后,他陪姜明漪去试婚纱。
她长得美,身形又窈窕,将各类礼服都穿得很漂亮。
陆修文面带微笑看着她,帮她拍照,听店员说“您跟太太相当恩爱呢”,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有些焦躁。
谁能从结婚这事得到乐趣?恐怕只有婚庆商家。
隔天晚上,陆修文去商场买了很多绿裙子,将董绿苗的家门敲得咚咚作响。
“你小声点。”门开了条缝。她怒目而视。
“活该,谁让你不理我。”他挤进去,将手里拎的购物袋塞进她怀里,自己毫无形象躺进沙发说,“给你买的,待会穿给我看。只准在家穿。”
董绿苗厌恶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抄起抱枕,想砸他脑袋,反被捉住手腕拖过去,跌坐在他腿上。
他抱着她,隐忍怒气:“你为什么总要跟我作对?”
她冷笑道:“你从来没尊重过我。”
“可我爱你,绿苗。”陆修文争辩,一下又一下,啄吻她的脸,“你是我的,并且只能属于我。”
他居然说爱?
董绿苗只觉得荒唐。他爱她,所以轻视鄙夷。他爱她,所以阴晴不定。他爱她,所以霸道专横。他爱她,所以要她做提线木偶。那他的爱,简直比恨还要恶毒。

我的老公,失恋了

婚礼迫近,陆修文的行径却愈发放肆。经常晚归,或者彻夜不归,理由牵强。消失一阵,紧接着再甜蜜一阵,仿佛这样就足够抚慰。
说真的,这些都是姜明漪用剩的技巧。
他的反应很有趣,根本遮掩不住。姜明漪早就确定,陆修文在瞒着她进行什么事,极大概率跟另一个女人有关。
她并不是很着急,反倒有点好奇。
她想知道,陆修文会为什么样的女人牵动身心。
然后,她在他钱包夹层里发现了那女孩的照片——圆眼睛,高鼻梁,梳两条麻花辫,颧骨处有淡淡雀斑,看起来青春朝气,活力非凡。
噢,原来是她。姜明漪轻轻笑着。她对董绿苗还有印象。
那年轻女孩子身上有一股劲,自信而且果敢,丝毫不怯场。
这样的女孩,按理讲很难被驯服,除非她主动迎合。
姜明漪竟有些为陆修文感到棘手起来。她想,她对他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令她稍感烦恼的是董绿苗的前男友。
邹家麟太过青涩,即使半条腿踏进演艺圈,思维还是受限,不懂得逢场作戏的真谛——时机一到就立马撤退,换下一场。
试问,哪位艺术家会只有一个缪斯呢?
前些天,她跟陆修文去看婚纱。
邹家麟非常鲁莽地要求见面。
姜明漪承认,她平时很少生气,那次算其中之一。
匆匆忙忙试过婚纱,她心不在焉地撇下陆修文,说是偶遇故友。
当然,这故友来者不善。
他摘掉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双哭过似的眼睛。有种楚楚可怜的帅气,如果他的观众能看到的话。
姜明漪忍耐着问:“家麟,你有什么急事嘛?”
邹家麟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真的,要结婚了?”
姜明漪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她淡定回答:“这是我的私事。”
“你的事。那我算什么呢?”邹家麟面色困惑,“你说过,你根本不爱陆修文,你现在爱的人是我啊。我一直在想,要努力拍戏赚钱,要配得上你,要跟你结婚——”
“爱根本不代表什么。”姜明漪及时打断他,像一位耐心告罄的教师,“结婚不是因为爱。我现在爱你,将来也会爱别人。爱是瞬息万变,动态流转的。”
她轻轻搭住邹家麟的肩膀,试图安慰他:“我爱你,这句话的主体不是爱,而应该是我和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真的开心过,幸福过,那就足够了。人生的意义只在于过程。”
邹家麟半边身体都僵住了。
眼前的漂亮女人,曾经教会他什么是身心交融的真正的爱。但她现在却说,爱不重要。她的那些思念,那些表白,原来都是假的。可笑的是,他竟还奉为圭臬。
姜明漪满脸厌倦地转身走了。
邹家麟知道,她只把他当作消遣的玩物,新鲜感一过,就会被丢进垃圾堆。
她不会再打电话找他了,不会向他耳朵里灌些蜜糖似的话,更不会用她柔软的双手牵引着他。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
邹家麟像是在旷野里迷失方向。
他丢魂落魄,循着记忆,本能地回到当初和董绿苗的住所。
他们从十几岁就认识,知根知底相互扶持。
他却因为姜明漪的玩笑,跟绿苗分道扬镳了。
曾经唾手可得的平淡的温馨,被他轻易忽视掉,再想寻回,却已物是人非。
绿苗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是因为恨吗,她会放不下他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胸腔被一股密密麻麻的痛楚贯穿。
邹家麟预备立刻上楼去找她。但很快,他的脚步变得迟疑。有对年轻男女从他身边经过。男人紧紧箍着女孩的肩膀,跟她亲密耳语。
邹家麟对董绿苗太过熟悉,即使只有背影也能确认是她。
尤其是陆修文居高临下,回头看他那一眼,写满嘲弄和鄙薄,仿佛在以胜利者的姿态叫嚣。
心脏几乎骤停。
邹家麟脑海里最后一根弦,突然就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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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绿苗再次听到邹家麟的消息,是在他将经纪人打伤,被关进看守所以后。
她在心里唏嘘感喟。
其实邹家麟脾气一向温和,性情纯良,当初还见义勇为来着,不然他们也不会认识姜明漪和陆修文。
如今却因伤人入狱,命运真的是条怪圈。
董绿苗去探望过他一次。短短两月之内,他的头发剪得比以前还要短,几乎贴着头皮,眼睛低垂着,面孔失去光彩。
“你过得还好吗?”董绿苗问他。
邹家麟轻描淡写说:“嗯,还行。”
即使有满腔怨愤,也无法再向她诉说了。是他背叛在先。
压榨完剩余价值,被公司雪藏,被高层辱骂,他冲动挥拳之后,忽然意识到整件事情的原委——姜明漪既然有能力塑造一位缪斯,自然也能轻易将他推落神坛。
归根究底,他不应该去招惹她。
董绿苗全然不知。
她说:“之前你爸给我打过电话,问你情况怎样。我给他转去五千块钱,让他先好好过年。我说,等过完年,你就没事了。明年又可以从头来过。”
邹家麟眼眶发酸:“你还管我做什么。”
董绿苗很久没说话,只是愣愣盯着他,半晌才开口:“家麟哥,你还记得去年夏天吗。有天半夜电路故障,空调罢工,屋里热得像蒸笼似的。”
邹家麟点了点头。
董绿苗嘴角露出微微笑意:“但我直到第二天才发现。你好傻,给我扇了一夜的风,到最后扇到手都发麻抽筋了。我跟你开玩笑,问你怎么不去酒店对付一晚,是不是因为太抠门。你还记得当时怎么回答的吗?”
邹家麟不敢说话,静静盯着她。
“你摇摇头,说是因为我睡眠质量不好,中途醒来很难再睡着,所以不想惊醒我,要我睡个好觉。我当时想,这就是所谓的爱吧。连我妈妈也未必做得到。”
“还有哦,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初我考到这里并非偶然,完全是因为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来着。”她笑笑,长舒一口气,“所以说,还是老天眷顾,我们竟然真的相爱过。后面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幸运。即使你说不再爱我,跟你认识,对我来讲,依旧是很好的人生。”
“绿苗……”邹家麟抬起头望着她,慢慢流出眼泪。
他想伸手碰碰她的脸,但她站起身说:“家麟哥,我要走了。天气好冷,我给你带的衣服别忘记穿,不要冻生病。”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见”。大概,再也不见。
这一年,董绿苗接连离开了两个男人,但她并没感到特别伤心。
换句话说,她只是经历过,体验过,交往过,认识到男人的本质。无论贫富贵贱,他们的傲慢、虚伪、自私、愚蠢,始终如一。
想到这里,她唇角不禁浮现出微笑。
陆修文倒是哭得很蠢,模样极其狼狈。
三十岁生日那天,他跟董绿苗一同去吃法餐。
在当初没去成的那家餐厅,他们遇到姜明漪,像是命运的回旋镖,兜兜转转,终于扎到自己腿上。
姜明漪太过气定神闲,教陆修文反而不知所措。
他懊恼地撕毁面具,放言说要取消婚礼,因为他现在寻到真正爱的人,预备和她长相厮守。
姜明漪始终保持镇定。
她说:“可以,这我完全没问题。婚姻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需品。但是,修文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时冲动,你的父亲,我的父母,双方家族筹备这么多年的婚事,就这样轻易泡汤。他们绝不可能放过你的。”
陆修文被戳中痛处,脑海里响起一阵尖锐鸣叫。
他将最后希望寄托于董绿苗。
他央求她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所有。我们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
但她根本不想。
董绿苗甚至更加一针见血:“陆修文,你真是软弱得令人发指。你不仅把我当作对抗权威的工具,还试图让我承担全部责任。而你呢,只需要高举爱的大旗。”
“很可惜,我们都不吃这套。”姜明漪这样总结,“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渴求爱情,如痴如醉。”
“你们商量好的是吗……”陆修文忽然感到彻底的孤立无援。
眼前这两个女人,仿佛都对他胜券在握。一个笃信他不敢反抗,另一个顺势摆脱他的纠缠。
他意识到一个很残忍的问题——原来从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他。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位名叫“陆修文”的光鲜靓丽的傀儡。
于是,他开始放声痛哭,狂饮买醉,哭到蹲在路边干呕。姜明漪替他叫了代驾。
司机出于礼节询问他的情况。姜明漪小声说:“抱歉,我老公失恋了,不要打搅他。”
司机满脸错愕,旋即噤声。
陆修文坐在后排,将头靠在姜明漪肩膀,嘴里喃喃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抚摸着他硬硬的头发,重复说:“我在,我在。傻子,还是我对你最好吧。”
眼泪莫名滴落。姜明漪心想,她只为他怜悯一瞬,这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我的老公,失恋了

婚礼如期举行。
通往主舞台的甬道旁花篮簇拥,热闹非凡,新郎新娘身着裁剪精致的结婚礼服,被摄像机团团包围,只余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候场间隙,陆修文忽然说起邹家麟:“我去看过他,有件事我昨天才知道,你居然跟他有过一段。”
姜明漪面无表情反驳:“你在质疑我的审美?”
“不敢不敢。”陆修文笑笑,仿佛置身事外,“那么,看来确有其事喽。别介意,我只是觉得很震惊。这样看来,他们这对情侣极其狡猾,我们被耍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哈,我们结婚前,他们意外介入我们的感情,见缝插针,各司其职,令我们双双遭遇背叛。”陆修文讲得理直气壮。
姜明漪眨眨眼,没说话。
陆修文顿了顿,接着感叹道:“但是幸好,我和我的未婚妻感情牢固,情比金坚,才能历经重重诱惑,抵达婚礼的神圣殿堂。”
他看向她,表情戏谑,耐人寻味。
姜明漪忍不住揶揄道:“怎么,绿苗不是你的真爱?”
陆修文苦笑:“拜托,别在我面前提她,一想到她我就头痛。其实说起来很遗憾,我交往过很多女生,现在都结婚了,但至今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
姜明漪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要我说,所谓真爱,就是一场沉浸式角色扮演。入戏越深,爱得越真。好啦,现在轮到你我登场。修文,我们要开始扮演一对新婚夫妇,准备好了吗?”
“我发现,你总用训狗的方式同我讲话。”陆修文笑,那笑声很诡异。
“因为男人总比女人幼稚,脆弱,还不可一世。”她撇撇嘴。
主舞台灯光璀璨,音乐煽情。
粉色花瓣漫天飞舞,蛋糕美酒香气四溢。
世界因欢乐而扭曲变形,各色面孔陶醉其中。他们手挽着手站在聚光灯下,在众宾客艳羡的目光中宣誓,拥吻,交换对戒,热泪盈眶地凝望彼此。
光看背影,还真像一对浓情蜜意的恩爱眷侣呢。
然而,镜头一转,两人木然对视,漆黑瞳孔里映照出极其相似的空洞和迷惘——
这一生还未开始,原来却已终结。

(《入侵》图伢子/著完)

编辑: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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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时依伴

秋时依伴

清早雾叠,楼檐蔼矮,碍得弯枝娇懒。无意穿红,怎如奈,平野一目殷曼。希希缱绻,惜梦残,世道人间。一飞清越鸣去了,与伊同知晓?竹涧菊溪梅岸,一杆横肩,初上云霞舟。着意清浅,且深厚,权将秋枫受。返时满重,但携得,春酿夏酢。又来把盏与月瘦,伴侬纤纤...

每一天

每一天

  那一天,会深藏在记忆里面,八月桂花飘香,幸福的风吹过窗前,阴历七月初五天格外的蓝。女儿出生来到了人间,妻子露出了笑脸,男人的我深知责任在肩,父母呼喊着‘’大孙女,大孙女‘’全家人的心里很甜。 长通小学的童年,女儿上学快乐每一天。 我...

探望好哥们儿

探望好哥们儿

  走进病房, 看到你苍白的脸庞, 纵然呼唤能够穿透白墙, 怎敢惊动你的梦乡。 悄悄把鲜花放在窗前, 透进七彩阳光。 我的好哥们儿, 今睹此景令人揉碎心肠。 高大的身躯己消瘦, 眼里充满淡淡的迷茫, 不敢再看不敢多想,...

在小河那边

在小河那边

  在小河那边 枫溪河是一条小河,它从株洲大京水库袅袅娜娜曲曲弯弯地娉婷而来,流经株洲南方公司,又潺潺向西而去,最后注入湘江。 在南方公司流域,在小河的那边,凤凰山郁郁葱葱秀丽挺拔。经过两期工程,凤凰山现在已开发成风景优美的山林公园。去...

生活没有如果,且行且珍惜

生活没有如果,且行且珍惜

  尘世中,总有我们看不透的风景,总有我们无法忘怀的昨天,也总有我们到达不了的彼岸。   “如果”二字,注定只是美丽的假设,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现实。有些错过,不是想弥补就能弥补;有些错误,不是想擦掉就能擦掉。   生活很吝啬,每一...

始觉春空

始觉春空

每听无谱之乐,都不禁想起金庸笔下的“无招胜有招”。随性所至,自是真实不虚,寄意天然,本就气象无极。《宋人词意》是李祥霆先生的琴箫即兴演奏作品之一,众曲皆以词章发意,并以词句命名,“起舞弄清影”、“一棹碧涛春水路”、“垂柳栏杆尽日风”,听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