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的情人
《罗丹的情人》很多人看过,电影引起对罗丹的反感。一个 40 岁有老婆的雕刻家,爱上 19 岁的学生模特儿,但始乱终弃。卡米耶为爱疯狂,此后近 40 年住在精神疗养院,抑郁以终。
故事都是事实,但引导的方式太过简单平庸,连续剧式的情节,把卡米耶塑造成受害小三,引发廉价同情,让观众厌恶罗丹。看完电影,没有机会深刻思考罗丹,也没有机会深刻思考卡米耶。
《罗丹的情人》剧照
卡米耶是杰出的雕刻家。她少女时代迷恋过老师,罗丹的创作让她崇拜。她或许分不清楚「爱」与「崇拜」的界分。
1884 年,她 19 岁,走进罗丹的世界。那年,罗丹 43 岁,是老师,是雕塑上享盛名的创作者。卡米耶在狂热的爱里,打开了自己原来拘谨的身体。
罗丹作品《Danae》
卡米耶不只是学生,她也是模特儿,她提供青春完美的肉体,让罗丹观看,让罗丹抚触,让罗丹拥抱,让罗丹完全进入她青春的肉体。罗丹的创作登峰造极,卡米耶的身体启发了罗丹。
1889 年,罗丹创作了神话《Danae》。Danae 是希腊阿戈斯公主,因为神谕,父亲害怕 Danae 怀孕,把女儿囚禁在封闭的古堡里,然而大神宙斯觊觎她的美丽,化成一道光,进入少女身体,Danae 就受孕了。
《罗丹的情人》剧照
作品美极了,卡米耶的身体蜷曲,等待被打开。这不只是模特儿的身体,是情人的身体,爱到极致,使人如此悸动。卡米耶怀了孕,堕胎,她的身体被打开了,撕裂了。爱使她狂喜,也使她剧痛。
没有剧痛的爱不会懂创作吧。
罗丹作品《上帝的手》
1896 年,罗丹创作了《上帝的手》。一个大手,一个卡米耶头像,手是创造者,是操控者,让人想到旧约上帝创造亚当夏娃,豢养在伊甸园,然而最终人类背叛了上帝。
在爱情里,有主有从,罗丹试图做上帝,然而卡米耶背叛了。
卡米耶作品
卡米耶爆发了妄想症,她妄想罗丹抄袭她的作品。爱情中剧痛的卡米耶,回到创作。在女性极受压抑的年代,她像重劳动的工人,上下鹰架,扛土、捏土,创作出一点也不逊色于罗丹的作品。
卡米耶背叛了她的老师、爱人,背叛了罗丹的古典,让雕塑像支离破碎的身体,满满都是伤痕。在精神病院经历两次世界大战,1943 年逝世的卡米耶,扬弃了罗丹美学,树立了新雕塑的废墟形式,从青春到老妇,遍体鳞伤,然而真是动人。
罗丹和卡米耶,是两个平行平等的名字,他们相爱过,相互启发,但他们是两个纯粹独立的个体,各自完成强大的创作。
狂喜是自己的,剧痛也是自己的,创作、爱,都没有廉价的同情。电影如果有意义,是因为再一次让大众认真解读作品——罗丹的作品,卡米耶的作品。好的艺术创作者,注定是知己,也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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