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诗词类 >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微信用户1年前 (2024-04-30)诗词类447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梁倩最近桃花泛滥。

先是在两周前偶遇了十多年没见的前男友,对方眉目传情,似是对她旧情难忘。

然后就是现在,装修精致的中餐厅里,和她一起长大的邻家弟弟正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跟她表白。

随便哪一个,对于当了十六年单身妈妈的梁倩来说,都是相当炸裂的。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啪嗒。

梁倩手一抖,刚夹起来的一片回锅肉掉到了桌子上。

“不是黎阳,你这是搞哪出?”

对面因为紧张而脸红的男人被她这句话莫名逗笑了。

他伸手扯了一张卫生纸,小心翼翼地把掉在桌上的肥肉包起来,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是认真的。”抬起头来他对她这样道。

认真个鬼。

梁倩在心里腹诽,拿筷子指指面前的几盘菜,略心虚:“赶紧吃啊,今天的主题是给你接风,别给我整些有的没的。”

黎阳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上个月接了一个大单子,去俄罗斯呆了二十多天,前天刚回国。

他攥着筷子,委屈地看着对面大口吃肉的梁倩。

梁倩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道我这不还没直接拒绝嘛,你至于这样吗。

连闷了三杯酒,正要开口拒绝他的心意,梁倩的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滞。

黎阳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餐厅门口进来一男一女,正牵着手有说有笑。

他的表情在这一刻也倏地变了。

黎阳认得他。

席明,梁倩的前男友,那个十多年前扔下梁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前途奔赴美国的男人。

他什么时候回国了?

正疑惑着,二人却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这边走了过来。

席明握着女伴的手,装作不认识地从他们桌边走过。

却被梁倩叫住了:“哟,席明,怎么这么巧?”

他于是不得不回头和她打招呼:“梁倩?真巧真巧。”

一旁的年轻女人好奇问道:“这位是?”

不等席明解释,梁倩已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向女人伸出一只手:“你好呀,这位小姐,我是他前任。”

挑衅意味十足,换谁大概都会炸毛。

女人果然被她激怒,一把将席明的胳膊抱住,语气刻薄道:“原来她就是那个把你公司搞破产的前妻啊,你放心,我和她不一样,我很旺夫的!”

梁倩笑着看席明:“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正式在一起,家里介绍的。”席明诚实回她。

“我就说嘛,”梁倩不怀好意,“要是有女朋友了,怎么这几天还会天天给我发‘亲爱的’?”

“梁倩!”

“服务员,买单!”

梁倩当着席明的面删了他们十几天前刚刚加上的微信好友,然后领着黎阳出了餐厅。

天色已晚,两人站在路灯下等计程车。

梁倩摸出一盒女士香烟,搜罗全身上下,却没找到一只打火机。

她用手肘顶了顶黎阳:“呐,借个火。”

梁倩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吸了一口差点呛到。

转头却见黎阳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怎么现在要抽烟了?”

“客户昨天送的一包品质好烟,扔了可惜了。”

梁倩心里烦躁,此时正华灯初上,她锁着一对柳眉,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的马路。

“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黎阳闻言愣了一瞬。

“为了气他?”

“不是,”梁倩狠狠吸了一口烟,语气平常,“我是真的想谈恋爱了。”

“你认真的吗?”

一辆计程车朝这边驶来,梁倩生怕被旁人抢了先,赶紧招手,然后利索地将手里的烟掐灭。

她朝他笑笑:“开玩笑的。”

打开副驾车门,又转身道:“没吃饱,咱换个地儿继续?烧烤还是大排档?”

黎阳神色纵容地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沉默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梁倩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喝了半瓶白的,这会烂醉如泥。

同居好友康敏来开门,被她那副鬼样子吓了一跳。

康敏今晚加班到十点半,本来回来困得要死,这会却猛地清醒了。

“不是去吃饭吗,怎么喝成这样?”她兑了一杯蜂蜜水,递给梁倩。

后者仰躺在沙发上,疲惫地掀起眼皮看她:“跟你讲两个我今天遇到的奇葩事。”

康敏拿纸杯接了水,送到嘴边,示意她继续说。

“黎阳跟我表白了。”

康敏一口水喷了出来。

梁倩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你,他,”康敏语无伦次,“他不是比你小了整整十一岁吗?”

梁倩也很郁闷。

小的时候住家属院,她家和黎阳家是对门。

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黎阳才从他妈妈肚子里出来。

两家人关系好,平日里来往频繁,黎阳刚学会走路,就成了梁倩的小跟屁虫,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后来她考上了市里重点高中,一家人从家属院搬了出来,梁倩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半大的小男孩了。

直到女儿梁悟惜长到十岁,梁倩带她去杭州玩,在西湖边偶遇了多年未见的黎阳。

彼时她正叉着腰和一个摆摊拍写真的老板讨价还价。

两人唾沫横飞,口水直溅,差点当街吵起来,场面一度焦灼。

黎阳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挤过看热闹的人群把梁倩从人堆里拉了出来,笑容明朗地对她说:“我给你们拍吧,免费。”

他把她和女儿拍得很漂亮。

他说他还住在安林,大学在本地读的,学的工商管理,毕业后没找到心仪的工作,就自己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收入不多,勉强能养活自己。

梁倩问起他家里人,他说父母身体都很好,姐姐在安林创立了一个公司,收入可观,他自由自在,父母既不催婚也不催赚钱买房,他几乎是放养状态。

梁倩点点头,说那挺好。

旅游回来之后,两人联系便多了起来。

虽然算不上至亲密友,但过年过节过生日,也会按时给对方送上祝福和礼物,平时有时间也会约着一起聚聚餐什么的。

两人的关系也随着时间越走越近。

“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也不能说一点没察觉到吧,就是每次都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担心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这年头,除了自恋狂,还会有谁觉得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会爱上自己?

“那你对他啥想法?”康敏问。

梁倩没好气:“啥啥想法?我又不是变态。”

说完心虚地扯过一旁的毯子,遮住自己的脑袋。

康敏无语:“另一件奇葩事儿呢?”

蒙在被子里的人声音瓮瓮:“顺手砸了前男友的大好姻缘。”

康敏听她讲完事情经过,笑得打嗝。

梁倩踢了她一脚,然后又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躺尸。

半响后,梁倩无不悲愤地发出一声感叹:“你说我当年是不是眼瞎啊,到底看上这人啥了?”

康敏不留情面:“你现在也瞎。”

梁倩一把扯下脸上的毯子,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梁倩对席明此人的感情,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又爱又恨。

遇到席明的时候,梁倩刚上大学。

两人的学校就隔了一条街,梁倩的中学好友恰好在席明的学校读法律。

她这人嘴馋,常跑到人家学校食堂蹭饭。

席明是特优生,也是贫困生,申请了一个助学岗位,中午没课的时候在食堂当“打饭小哥”,负责的是三楼的特色窗口。

刚好是梁倩最爱光顾的地方,每次来必点一份红烧肉。

后来梁倩发现,那个戴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打饭小哥,似乎回回都不着痕迹地给自己多打一勺肉。

她当年读书的时候,瘦的像棵豆芽菜,怎么吃也不长肉。

因此梁倩解读这多出来的一勺肉,是这小哥心好,看她瘦得可怜,所以才偷摸多给她一勺。

她由此心生好感,尝试着买饭的时候和他搭话,对方却回回以低头沉默回应。

和席明一起干活的师兄在一旁开玩笑:“他是农村来的,是个哑巴,有点害羞,你别在意。”

席明瞪他一眼。

梁倩却误以为真,以为席明是农村进城打工的上进青年,家庭贫困,还是个哑巴。

直到她有天看见席明抱着一摞书从教学楼走出来。

“你是C大学生?”她瞠目。

席明友善地点点头,道:“我学金融的,今年大三。”

梁倩眼睛更圆了一些:“原来你会说话啊。”

他笑。

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话是梁倩挑明的,席明没回应,她便由此开启了漫漫的倒追之路。

梁倩年轻时敢爱敢恨,所以她怎么也理解不了席明的纠结逃避和闪烁其词。

直到夏天的某个下午,她在寝室昏睡了一个下午,噩梦一个接一个。

醒来她换了衣服,穿了一双人字拖,从宿舍一路飞奔到C大图书馆,找到席明,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出来,喘着气问他:

“席明,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晚霞降落,他的沉默仿佛没有尽头。

梁倩用力擦掉眼泪,转身就要走。

席明却用力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扯进怀里。

“我要,”他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我要。”

他们和许多校园情侣一样,度过了三年平淡又甜蜜的时光。

可梁倩没有想到,临近毕业,变故也随之而来。

席明比梁倩大三岁,梁倩大学毕业他刚好读完研。

那个年代研究生非常吃香,席明是名校名师的得意门生,毕业想出国深造。

而梁倩读的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鸡大学,彼时的她只想找个安稳的工作,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娃,不愿意搞什么异国恋。

最后谁也没有说动谁,于是一拍两散,从此分道扬镳。

其实当年梁倩最接受不了的并不是席明要出国,而是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他的未来里去考虑。

——席明当初是申请留学成功后才跟梁倩讲的出国的事情。

然而席明离开后两个月,梁倩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一个人去医院打胎,护士第三遍叫她名字的时候,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发疯似的,把手里的缴费单子撕得粉碎,大哭着从医院跑了出去。

女儿从出生长到今年十五岁,席明再也没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

只是偶尔从朋友的只言片语里知晓他已经在美国定居,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

梁倩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只觉得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

因此半个月前在楼下的咖啡馆再次见到席明时,梁倩一时半会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席明走到她跟前与她打招呼,她才如梦初醒。

他们像多年未见的普通朋友一样彼此寒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近况。

席明说自己在美国创办的小公司因为经营不善破产,和前妻结婚多年却没有一儿半女,经济和感情的双重破裂,让这段婚姻走向了灭亡。

年过四十,突然前途潦倒,终于在父母和姊姊的劝说下回了国,另谋出路。

梁倩隔着一张玻璃桌打量对面的中年男人。

他仍然是好看的。

但和记忆里的温润少年郎比起来,仍是差了一大截。

胖了,也老了,发际线不着痕迹地向上移了一截。

面皮松弛,散布着一些深浅不一的色斑,条纹衬衣下的肚子微微起伏——不像多年前那般,衣料和皮肉之间还明显留着宽松的空隙。

她礼貌但疏离地朝席明笑笑,说自己就在附近上班,是安林市区某保健品的总销售经理。

而关于女儿的细节,她没有向他透露半句。

临走时,席明主动加了梁倩的微信,微笑着说有时间请她吃饭。

两人在微信上暧昧起来,左右不过一周的时间。

梁倩其实搞不明白自己。

你说,人怎么能够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呢?

她想起康敏常吐槽她,说她这人不论做啥总是不考虑后果,从不深思熟虑,只凭当时意气用事。

梁倩握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一脚把身上的空调被踢开。

去他妈的。

她想。

老娘想在更年期来之前谈回恋爱怎么了?

整整十六年不问红尘不近男色,差点都能和隔壁寺庙的方丈拜把子了,她容易吗?

她又不是杨过,她一点也不深情,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有欲望的女人。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羞愧的。

然而聊天框里的那句“亲爱的”还没出现几次,梁倩就看见席明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没事人一样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的人,有仇当场报,是她几十年来的行为准则。

如果不是当时黎阳也在,她大概率会把场面闹得更难看。

后来康敏怎么说来着?

人嘛,隔三差五,总是要犯一次贱的。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梁倩酒醒后,被一个问题实打实地困扰住了。

——那就是接下来,她到底要怎么面对黎阳?

她本来想着装傻充楞,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黎阳隔天就在微信上问她到底要不要接受自己的心意。

类似这样的直球,三十九岁的梁倩根本接不住。

她跟他说让她再好好想想。

“好,那你慢慢想。我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但只要你还是单身,我就会一直追求下去。”

梁倩看到他发来的这句,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了床角。

她下意识地又想逃避,可转念一想,该怎么逃呢?难不成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拉倒吧,她可舍不得。

黎阳这样好的人,不论是做弟弟还是做朋友,她都巴不得。

可是做恋人……

扪心自问,她是有点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始终容忍着对方的亲近。

但如果她要选择和他在一起,先不说怎么过黎阳父母那关,光是怎么跟十五岁的女儿解释自己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男朋友都够她头疼的。

梁倩纠结来纠结去,于是拖了好几天,也没能给人家一个准话。

结果这天下班,她被席明堵在了公司门口。

男人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神情恳切地注视着她。

梁倩看见他那张脸就来气,语气不善地问他来干嘛。

席明吞吞吐吐,含糊其辞,梁倩仅有的一点点耐心迅速耗尽,径直就要走。

席明赶忙拉住她。

他解释了半天,梁倩才终于弄懂了他的来意。

他是来求和的,因为知道了女儿梁悟惜的存在。

“我和她上周就分手了,梁倩,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梁倩觉得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再听他说两句可能会从嘴里喷出来的程度,两道好看的细眉一横:“你别跟我在这里犯贱哈,赶紧滚!”

席明不依不饶。

她怒极,一把夺过他怀里的花狠命摔到地上,红色花瓣碎得满地都是。

正要指着鼻子骂人,手机铃声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梁倩剜了席明一眼,接通了电话。

来电的是黎阳的母亲,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

梁倩的语气软了下来:“林阿姨,怎么啦,有事吗?”

“倩倩,你忙不啦?阿姨想让你帮个忙,你看你方便不?”

梁倩和黎阳交好的这几年,与他父母的关系也近了不少。

老两口平时没少照顾梁倩,无论是端午节自己包的粽子,还是中秋买的月饼,有黎家姐弟一份,就总有梁倩一份。

因此梁倩立刻便应下了:“没事林阿姨,你说就是了。”

“哎,”林阿姨却叹了口气,“是这样的,黎阳的舅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想让他去跟人家见一面。结果他可倒好,死活不答应,还说自己是什么不婚主义者,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我跟他爸也不是说催着他找媳妇,只是他今年二十八了,老大不小了,也没个正经工作,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吧?他平时和你关系最好,我们跟他说他听不进去,你帮阿姨劝劝行不?”

梁倩挂了电话,在原地杵了一会儿。

席明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老老实实地等她。

梁倩的余光在地上的玫瑰上停留了两秒。

两秒后她神色自如地走过去,把那束可怜的花从地上拾了起来。

尴尬地咳嗽两声,她斜睨着一旁的男人道:“你要我再给一次机会是吧?”

不等他回答,梁倩兀自抱起捧花,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行,看你表现。”

席明回过神来,赶紧去追她的步伐。

“倩倩,对不起,当年我如果知道你怀孕,我绝对不会……”

梁倩停下脚步,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话怎么那么多呐?刚回国急着练习母语是吧?”

“我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没说这事已经成了。咱俩十几年没见,几乎算得上陌生人了,就算要谈情说爱也得从头来,知不知道?”

席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梁倩马上拒绝,“我现在烦得很,别跟着我。”

独自打车回到家,踢掉两只让人小腿酸痛的高跟鞋,梁倩一个人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然后她摸出手机,给黎阳打了个电话。

“我想好了黎阳,我决定拒绝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俩在一起不太合适。”

黎阳在电话那头苦笑一声:“就算是给人判死刑也该让人知道原因吧?”

梁倩沉默了两秒。

“我嫌你年纪太小,不稳定,也不靠谱。”

“我可以改,我可以变得靠谱……”

梁倩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他:“黎阳,我和席明在一起了。”

“你呢,就该相亲相亲,该成家成家,不要再对我和我们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长久的沉默后,那边啪地挂断了通话。

两声嘟嘟忙音后,手机退回到拨号界面。

梁倩感觉心里莫名其妙空了一块,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算了。她自己安慰自己。不就是谈恋爱嘛,跟谁谈不是谈?

那么矫情干啥。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梁倩跟席明处了快半个月,结果越处越觉得不对劲。

不管吃饭还是约会,他总是三句不离梁悟惜。

梁倩考虑到他身份特殊,还没有跟女儿讲自己和席明处对象的事。

倒是席明,热情过了头。

今天两人分别时,席明甚至从后备箱拎了两大包零食和玩具,递给了梁倩:“给我女儿的。”

梁倩皱起一对细眉,满脸嫌弃,没有接。

“怎么,难道惜惜不是我的女儿吗?”

梁倩冷笑:“当然不是你的。”

看到对面的脸色从愉悦变成疑惑,她补充道:“是我的。我生的,我养大的,自然是我的,跟你关系不大。”

她走近一步拍拍他的肩:“你现在的身份,仅仅只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惜惜爸爸,懂?”

她不是一个大爱无疆的人,可以心安理得地与一个缺席了十六年的男人共享生育的成果,即便这样会显得自己刻薄,即便这个男人的确提供了一颗精子。

但席明却愈发殷勤,从送玩具送零食,到提出见女儿一面的要求,再到拿出一枚戒指向梁倩求婚。

梁倩觉得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

从她决定和席明重新谈一次恋爱到他向自己求婚,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急什么。

“梁倩,坦白跟你说吧。我离婚回国,想要从头再来东山再起,没有多少时间谈情说爱,我希望有一个妻子能够做我坚实的后盾,所以才答应家里安排的相亲。”

他们重逢的咖啡馆里,席明与梁倩面对面坐着,第一次向她袒露自己真实的心声。

“五年前我在医院查出了弱精症,具体病因到现在也不清楚,但医生说,我想要能再有孩子的概率极低。前妻和我离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孩子的问题。”

“所以倩倩,你知道我当我得知我还有一个亲生女儿的时候我有多激动吗?我们在二十岁的时候错过了,就不要在四十岁的时候再错过了,你难道不想让惜惜有一个完整的家吗?”

梁倩再也听不下去了,猛拍桌子站起身,骂道:

“席明,你他爹的脑子是被门夹了吗?我女儿长到十五岁,身心健康,不管有没有你我都能保证她茁壮成长!要哪门子的完整的家?

“连找媳妇当后盾的话你也能大言不惭地说出来?什么狗屁后盾,不就是后勤保姆吗?说得那么好听!

“我马上四十了,不是当年刚出学校校门的毛头姑娘!我有工作,有房产,有存款,上个月刚提了新车,社保每个月按时交,不愁养老也不愁吃穿,我是疯了要去给你当后盾?

“好日子不过,去陪一个破产的男人吃苦,凭什么?凭十六年前就死了的爱情吗?你哪来的脸?”

席明惊坐在座位上。

他显然没有料到十六年的光阴会带给一个女人如此深刻的改变,一时间竟连反驳都忘了。

“我告诉你席明,我今儿个谈恋爱就图一乐子,我既不缺钱也不缺安全感,我有底气,不需要一纸婚约来维系一段关系!

“咱俩到此为止,从今往后谁也不认识谁,你要是敢来骚扰我和我闺女,咱俩派出所见!”

说完她撂下一句好自为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门。

春末夏初,日头已经毒辣得不行。

梁倩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带遮阳伞。

她一边走一边生气。

真是晦气!

回想这一个月的全部经历,她只觉得倒霉透顶。

两朵桃花,一朵给她造没了,另一朵呢,本以为差强人意,却没想到是个被虫子蛀了的烂桃花。

路边的树木前两天刚被修剪过,此时她连一处遮阳的地方都找不到。

梁倩抬头望了望炫目的烈日,心里越想越烦躁。

她还能比此时此刻更倒霉吗?

还真能。

两分钟后她过马路,由于精神恍惚没注意到斜后方来车,被刚上路的新手司机连人带包怼到了路边的花坛里。

后脑勺磕了一下,梁倩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顶着一脑袋的绷带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梁倩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手举着一只拖鞋,气势汹汹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睡在她隔壁的小伙子立马从床上一个弹射起身,单脚跳着往外面跑。

“日你仙人!老子刚给你买的新车!喊你注意到点注意到点,你龟儿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头就把人撞到医院头躺起!你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龟儿一顿跑得脱!”

妇人操着一口正宗的四川话,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

梁倩躺在床上,有点懵。

她头疼得有些厉害,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楚状况。

康敏这时提着保温桶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啦?”她神色惊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啥不舒服的?”

一边说着,一边帮梁倩按下了护士铃。

“还行,就是头晕,有点想吐。”梁倩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兴致勃勃地朝着门外努努嘴,“刚刚那啥情况啊?”

康敏些许无语:“姐们,咱这刚醒,能不能不要这么急着展示你的八卦之魂?”

梁倩瞪她。

“睡你隔壁,刚刚跑出去的那位,是肇事司机,左腿轻微骨折,”康敏无视她的眼神,不疾不徐地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进碗里,“手拿拖鞋追出去的那位呢,是他妈,今早上才从重庆赶回来,刚刚给你俩付了医药费,这会儿怕是正在气头上。”

“你磕到脑袋了,有些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不过医生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梁倩哦了一声,又问:“惜惜还好吗,是不是担心坏了?”

“别提了,昨晚上哭了一晚上,今早我送她去学校,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走之前我跟她说了句别担心,结果倒好,又把她惹哭了,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梁倩皱眉:“她那么难过干啥,我又不是死了?”

康敏忍无可忍地握紧了保温桶的盖子。

要不是看在这人还是个病号的份上,她非得给她一拳头不可。

梁倩笑笑,她隐约记起昨天晚上有个身影一直在床边晃悠,只是那会她神志不清又困极,没看清那人究竟是谁。

“昨晚你给我守的夜?”

“我昨晚被项目组长逮去加班,走不开,左右没找到合适的人,迫不得已给黎阳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帮忙了。”

梁倩端详几番康敏眼下的乌青:“你最近是不是太拼了一点啊,身体能吃得消吗?”

“那有啥办法?”康敏搬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三十五岁重回职场,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就得做好熬夜秃头的准备?”

梁倩给她比了一个大拇哥,立马头又晕了起来。

“你说昨晚上是黎阳陪的床?”不知道是身子虚还是心虚,梁倩的音量忽然掉了下去,“那他人呢?”

“被我赶回去补觉了。”康敏没好气,“你俩也是,芝麻大点儿的事把关系闹那么僵,我昨天给他打电话都一股不自在。”

梁倩没说话。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明确拒绝了黎阳,他俩就跟暗自较劲儿似的,谁也没主动联系谁。

“他那会在微信上说下午再过来一趟,等会他人来了,你可得把你那臭脾气收一收。”康敏好心提醒道。

正说着,刚刚追出门的妇人扭着年轻男人的耳朵走了进来,一脸的怒气在看见床上的梁倩后散了大半。

她撒开儿子被她拧得通红的耳朵,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哎哟乖乖,你醒了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喊护士?”

梁倩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刚才护士已经来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一脸愧疚,“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我儿子刚刚拿到驾照,他这个背时娃儿手笨脚笨的……你放心哈,你的医药费住院费我全权负责!”

梁倩对这位热情的妇人心生好感,赶忙道:“没事的姐姐,我过马路不小心,也不全是您儿子的错。”

妇人被梁倩的这句姐姐弄得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愈发浓郁:

“我姓刘,人家都叫我刘婶儿,你咋还叫我姐姐,怪不好意思的。

“我这几天没啥子事情,就在医院照顾你,有啥需要你给我说就好!”

“不用了刘姐,医生说我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我听说你儿子也伤着了,你照顾他就好了……”

刘姐眉毛一拧,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噌噌上来了。

她指着门口正扭着半张脸揉耳朵的年轻男人:“照顾个锤子照顾!老子没把他另一条腿杆打断算好的了!”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傍晚时分,康敏接放学的梁悟惜来医院。

一进病房,小姑娘就扑到梁倩身上哭了起来。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变成植物人了呜呜呜……”

梁倩方才因为女儿的眼泪而激起的一腔柔情在听见后面这句话后瞬间消失殆尽。

“梁悟惜!你能不能盼点你妈好的?!”

梁悟惜抹把眼泪,一边抽鼻子一边说:“看来敏姐没骗我,你还有力气吼我,应该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了。”

说完她狗腿地凑到梁倩跟前,在她侧脸吧唧一口:“那我就先回去写作业了,今天数学老师留的作业变态多。”

梁倩嫌弃地擦掉脸上的口水,然后托康敏把女儿送回去。

两人前脚刚走,黎阳就拎着一碗打包好的红油抄手走了进来。

外面似是下了一场暴雨,他进来时身上携了一股水汽。

“感觉好点了吗?”黎阳把装抄手的塑料盒子放在床头,开口问道。

梁倩躺在床上,轻轻嗯了一声。

刘婶儿出去遛弯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梁倩犹豫了一下,“之前拒绝你的事情……”

黎阳却马上打断她:“先好好养病吧,身体好了再说这些。”

梁倩沉默了少许,然后摇了摇头:“黎阳,我想今天把话说清楚。”

他深深地看着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连肩膀都在抖:“你就一定要这么无情吗,连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留给我?”

“你以为我要和你说什么?让你放弃痴心妄想,再狠心地否定和拒绝你一次?”

他年轻的面庞浮现一丝迷茫:“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黎阳,”梁倩无奈地笑,“我就是想和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关于我们俩的感情。”

“聊什么?”

“比如,”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你为什么喜欢我?”

“可别跟我说什么爱就是爱了,没有原因这种话啊!小说里这样写,电视剧里这样演,现实里却从来不是如此。爱一个人永远是有原因的,即便是因为肤浅的外貌,那也是肤浅的原因。”

他靠在床边,双手在身后支着窗沿,半响静默后,沉声道:

“梁倩,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但,我大概很早就喜欢你了,并且一直记得喜欢你的原因。”

黎阳对梁倩的最早的感情,可以追溯到他最远的记忆。

那年他三岁,一个人蹲在单元楼入口处看成群的蚂蚁忙碌搬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串自行车铃声,他转头,瞧见一群初中生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

为首的女生穿着无袖背心,马尾高高扎起,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紧紧贴在额头上,脸上笑容张扬放肆,嘴里还高声呼喊着他不太听得懂的词句。

他知道那是对门的倩倩姐姐,每天放学都会给他买好吃的。

于是他丢下那些蚂蚁,兴高采烈地去追她的背影。

但奈何人小腿短,她又骑得飞快,他怎么追也追不上,被一颗石子一绊,猛地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哭了半天,忽然有人把他从地上一把捞起来,拿手一下一下地刮他的脸:“羞羞羞!”

说完她哈哈大笑,一边拎着他上楼一边大嗓门地喊:“林阿姨!你家阳崽崽又哭鼻子啦!”

他那时年纪很小,再长大了几岁也仍是小的。

但即便是对情爱没有一点概念的年纪,他也知道自己喜欢她,乐意与她亲近。

黎阳和梁倩不一样,他从小就是内向又内敛的。

寡言,木讷,不擅长和人交往,最开始的时候,性子甚至有些懦弱。

小学四年级,他被学校里的混混欺负,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孩把他逼到附近一个废弃的水泥工厂,拿一根钢筋将门别住,把他反锁在里面。

他高声哭喊,却没人回应。

过了很久,黎阳就着黑,摸到了另一扇靠近公路的木门。

胸中燃起一股希望,他当即又拍又砸,可没一会,就没了气力。

几番折腾后,黎阳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拿手臂抱住自己膝盖。

废弃的水泥厂满布灰尘,安静又空旷,耳边只有自己渗人的心跳,绝望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他的全身。

忽然一声巨响。

面前的木门轰然倒塌。

黎阳抬头,看见梁倩手举着一个半人高的木板,背光站在木门倒下后的那片光亮里。

彼时她已经搬离了家属院,上学路上骑车路过这里,听到里面的呼喊,抄起门口的木板就狠命砸了过来。

事后梁倩领着黎阳去找那些小混混算账,左手举着红砖,右手挥着半人高的木板。

因为气势太足甚至被对方误以为是什么道上前辈,失手打破了其中一个小混混的额角后,一群人求饶的求饶,逃跑的逃跑,一时只作鸟兽散。

后来黎阳再也没有见过梁倩,却一直记得她站在光里的样子。

西湖重逢,他隔着乌泱泱的人群看她与人争执,团子似的奶胖小姑娘躲在她身后吮一根滴水的冰棍。

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一幅画面,他的眼角却在那刻蓦地湿了。

他谈过两次恋爱,第一个女友和他分手,是因为觉得他不会哄人;

第二个女友和他分手,是因为对方在问起他结婚的打算时,他说了句抱歉我暂时还没想好。

大家谈恋爱都是奔着结婚来的,如果谈了两年最终却没有成婚,那便是耽误了彼此两年的青春。

也因为这,拥有过的两段感情都让他觉得无比紧绷。

是梁倩把他从这种紧绷中拯救了出来的。

她没有结婚,一个人把女儿带大,即便如此,她仍然热烈奔放地生活着,像一朵永远朝阳的向日葵。

她向他展示了一种可能——一种即便没有按照既定的轨道去走,也仍然能够获得幸福的可能。

重逢后每一个相处的细节,都在和他确认同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爱她。

可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除了十一岁的年龄差,还有他与日俱增的怯懦。

担心她嫌他年纪小阅历少,担心一旦表露心意他连现有的这段朋友关系都会失去。

直到两个月前的一次聚餐,她在饭桌上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想谈恋爱。

他无端地激动起来,出国的那段日子里每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回国,便鼓起勇气和她表了白。

可她拒绝了他,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

黎阳打开装抄手的塑料盒盖,顺手撕掉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将这碗热腾腾的抄手推到梁倩跟前。

“你问我爱你什么,梁倩,我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就在你将它问出口的一瞬间,我立刻就明确了答案。”

“我爱你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旺盛,繁茂,又热烈。”

它吸引着我,感染着我,打动我,然后将我救赎。

黎阳看着梁倩的明亮的双眼,温声道:“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爱而感到负担。我是爱你的,而你永远都是自由的。”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刘婶说话算话,梁倩总共住院一周,她一天也没有缺席,全程悉心陪护。

帮梁倩买饭,带梁倩出去遛弯,无聊时陪梁倩聊天唠嗑侃大山。

梁倩很喜欢她。

可这天早上,梁倩发现接了个电话回来的刘婶双眼通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倩问她怎么了,她却笑眯眯地将话题岔开:“每天下午都来看你的那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梁倩唰地红了脸。

不过倒也坦诚:“喜欢。但我跨不过那道坎儿。”

“什么坎?”

梁倩叹气,颇有些无奈:“我比他大十一岁。”

刘婶儿听完笑了:“这有啥嘛!”

说完拉起梁倩的手,跟她讲起那些从未与她提起的事来。

她说她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重庆参加一个老姐们的葬礼。

她们相识很多年了,从爸妈抱在怀里的时候就认识彼此。

即便后来她嫁到重庆去了,二三十年来刘婶儿依然和她保持着联系。

“她是意外离世的,车祸。”这也是为什么刘婶得知儿子撞了人之后会生那样大的气。

“我那天走进了灵堂,走到了她跟前,都亲眼看着她躺在那了,却还是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已经走了。”

前两天两人还打电话商量,说等到六七月,带上各自的小孩儿约着一起去哪玩,再有她的消息时,却已经是天人两隔。

“上个月,我侄女,才二十八岁,白血病,走了。”刘婶儿一下一下地拍梁倩的手,“后来我就想啊,这人活在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瞻前顾后?那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与其纠结这个纠结那个,还不如就随了自己的心意,痛痛快快地活一场。”

她拿起身上衣服的一角向梁倩展示:

“你看我身上这件短袖衫,这么粉的颜色,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有几个愿意穿的?之前就是觉得,啊,一把年纪的老妖婆了,穿得这么靓丽简直羞死了!别人不笑话死我?

“可我就是喜欢啊!你去商场的中老年服装专区看看,满眼的深红深紫,真的丑死啦!

“后来我就想通了,我管别人笑话不笑话!生命是有限的。人就应该在有限的生命里,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只有这样,活过的每一个今天才是有意义的。

她微笑着对梁倩这样说道,眼睛仍是红红的。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康敏早上特意请了假,来接梁倩出院。

回去的路上刚好碰上午高峰,有些堵。

梁倩坐在副驾,无聊地望着窗外,忽然幽幽地说道:“康敏,我有点想和黎阳在一起。”

前方车流松动,康敏目视前方,挂挡起步:“想好了吗?”

梁倩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道:

“我从前犹豫,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担心有人在背后议论,或者指指点点。毕竟生活不是偶像剧,我是马上四十又不是马上三十,而且还有个十五岁的女儿。”

康敏接过她的话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说的这种情况几乎从来不会出现在男人身上?”

为什么年近四十的男人找到一个小十岁的对象会被当成一种荣誉,反之女人却会觉得负担与不安?

“我知道为什么。”

康敏从善如流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和大家一样,潜意识里都有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觉得上了年纪的女人不配。”

觉得四十岁的女人配不上年轻的对象,就好比觉得老年人配不上色彩靓丽的衣服。

本质上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审视。

既然四十岁的男人叫正值壮年,那么四十岁的女人又凭什么叫人老珠黄?

此时不再堵车,车速渐渐上去了。

梁倩摇下车窗,迎着风喊:“我!配得很——我们!风华正茂——”

康敏在车里哈哈大笑,问她是不是撞坏的脑子还没好。

“你有意见?”

“没有,”康敏笑,“我举双手双脚向你表示赞同。”

两周后的一个傍晚,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梁倩收到黎阳的一条微信。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退出视频页面打开手机日历,梁倩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她从床上爬起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疯狂打转。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把黎阳的生日搞忘了。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给梁倩吓一激灵。

接通电话,听见黎阳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

梁倩披了一件外套下了楼,远远看到黎阳坐在小区的石凳上,模样乖巧,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莫名有些可爱。

梁倩走到他身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那个,不好意思啊,今年没给你准备蛋糕。”

黎阳站起身,笑容舒朗:“我今天盼了一天,都没盼到你来找我,就知道你肯定给忘了。”

他从塑料袋里摸出一根蜡烛插在小蛋糕中央,然后拿打火机点燃:“你没有给我准备没关系,因为我会自己带着蛋糕来找你一起过生日。”

梁倩被他的憨态逗乐。

最近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只差一层窗户纸。

她从他手里接过蛋糕:“嗯,许愿吧。”

黎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虔诚地闭上双眼,两手合十,半晌后轻轻将蜡烛吹灭。

“许了什么愿望?”

“我希望……”

梁倩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打断他:“算了还是别说了,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

黎阳却摇头道:“这个愿望,只有说出来才有可能实现。”

梁倩放下蛋糕,抱起双臂:“嗯?那说来听听?”

“我希望,此时此刻,我能亲吻面前的这个人。”

头顶的树荫里是初夏的蝉鸣,晚风带着暖意,一阵轻柔。

梁倩微笑着后退半步。

“嗯,准了。”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端午小长假,康敏难得不用加班,中午吃完饭,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金色的阳光照在地板上,房间静谧无声。

康敏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消息。

她最近有点焦虑。

她是做前端开发的,三十五岁重新进入职场,即便之前有过不少的工作经验,很多事情也得从头做起。

以实习生的身份在技术部门干了快三个月,她只希望公司快点让她转正。

不过现在还没消息。

顶头上司的态度并不明朗,康敏一时也拿不准。

没由来的有些烦躁,她下床穿上拖鞋,走出房门。

梁倩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惜惜呢?”

梁倩目不转睛:“跟同学约着出去玩了。”

康敏看了看窗外:“这么好的天,陪我出去转转?”

“走啊,”梁倩立马关掉电视,“人民公园,去不去?”

康敏点头:“去。”

两人晃晃悠悠地在公园的绿荫道上踱步,风过林稍,颇有一番惬意。

路过公园里的一个相亲角,听见某个介绍人滔滔不绝地说道:

“这女人啊,到了三四十岁,那就是潦倒的晚春,尽是残花败柳。”

她指着旁边的一片花圃:

“你看这片花,两个月前你来看,是姹紫嫣红的美,如今呢,全都谢完了!所以说啊,这女人的黄金年龄……”

梁倩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我听到这种话就烦。”

康敏笑,戳了戳她的肩膀让她看后面。

梁倩转过身来,目光颤了颤。

不远处的人工湖,碧绿色的荷叶连接到视野尽头,几朵含苞的粉莲点缀其中,正是待放之姿。

“晚春的后面是什么呢?”

康敏不等梁倩回答,自顾自地说:“是初夏和盛夏。”

梁倩闻言会心一笑。

忽然两人包里的手机同时微微震动。

梁倩打开一看,是黎阳发来的一个烘焙的图片。

她收起手机,大步向前走去。

“干什么去啊?”康敏在她身后喊。

梁倩一边走一边挥挥手:“约会!”

康敏笑了笑,低头查看方才进来的消息,是人事的同事告诉她成功转正的讯息。

蓝底的天空上有一朵云慢慢飘过。

去干什么呢?她想。

去约会,去工作,去享受当下,去追逐理想。

趁时光正好,大好的年华和满园的景色,都莫要辜负。

(《时光正好》卿与卿 /著完)

主播:三七/搏君

编辑:清风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往期荐读

我帮你杀你老公,你也帮我杀个人

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 每天读点故事

免责声明
    本网站在国家相关法律法规规定的范围内,只按现有状况提供文章发布第三方网络平台服务,本网站及其所有者非交易一方,也非交易任何一方之代理人或代表;同时,本网站及其所有者也未授权任何人代表或代理本网站及其所有者从事任何网络交易行为或做出任何承诺、保证或其他类似行为,除非有明确的书面授权。
    鉴于互联网的特殊性,本网站无法鉴别和判断相关交易各主体之民事权利和行为能力、资质、信用等状况,也无法鉴别和判断虚拟交易或正在交易或已交易之虚拟物品来源、权属、真伪、性能、规格、质量、数量等权利属性、自然属性及其他各种状况。因此,交易各方在交易前应加以仔细辨明,并慎重考虑和评估交易可能产生的各项风险。

扫描二维码推送至手机访问。

版权声明:本文由点度点度金讯时代-BLOG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链接:https://www.lmwmm.com/post/2912.html

分享给朋友:

“我,四十岁,想谈恋爱了” 的相关文章

昨夜的雨

昨夜的雨

  昨夜的小雨, 今又晴空万里, 雨滴不知太阳的暖意。 不舍得离去, 悄然留下自己的身影, 化作蔚蓝天空上的浮云。 问一声爱问一声情? 一花一木一世界, 有忧伤有别离, 百花园香润雨滴。 秋风起, 落叶残花微叹息,...

水中月

水中月

  爱是一条河, 拥挤的渡口总有人错过。 招招手…… 想踏的帆舟已远走。 上天造物弄人, 相爱的人差缘分, 越爱越真越伤心。 江边…… 看那月亮浮在水面, 折一段柳枝搅动江水, 把自己的身影模糊, 丢失的青春有谁来赔?...

不会说话的爱情

不会说话的爱情

他是盲人歌手,一个人来到北京闯荡,住树村,在街头里卖唱。有一天在地铁里,一个姑娘走过来对他说“走吧,别唱了,我请你们吃饭”。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他们一起谈论小说,讨论诗歌,讨论哲学。他口述写作,她记录,他为她弹琴唱歌...

人间值得

人间值得

前几日,梦到了类似紧那罗的神祈,柔和的金色,清晰的笑容,清泠泠的好似月光的声音,朵朵清清淡淡的莲花隐于他们身后,散着温柔的气息。说来奇怪,那些平日里想象不出的神祈,最近在梦里倒是经常出现。昨日晚上抄写了一些书摘,看...

通达

通达

这两天翻出《陈丹青音乐笔记》来看,再次动容于他的叙述之中。每个人所知道的事情其实都是很多的,但能够通畅表达出来的人并不多。陈丹青应该是那少数中的一个。这种通达的效果,在早些年间,自己就曾经见识并了解了,但要说到做到...

晚风心里吹

晚风心里吹

▲向上滑动愿晚风心里吹,吹散我的泪,似风筝把你追;愿等你一辈子,真情留住你,梦里归家那一扇灯。心中所属唯独你,不管天似海深,今生再没遗憾。即使分开仍念记,伤心得你恻隐,温馨我这半生。若某天风花雪月似金,我倾心只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