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季节》：活在人生这一季

作者：叶　子

国产悬疑剧《漫长的季节》以豆瓣评分9.5收官，其叙事方式、对白风格、镜头运用可圈可点。剧中，经出租车司机王响之口念出的诗句，看似不经意却实为全剧之魂。诗中透出的悲伤、无奈与坚强，正是剧情本身所蕴含的。

《漫长的季节》剧照

“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

剧情以现在时开始，间或回溯往事。东北小城桦林的出租车司机王响，曾是桦林钢铁厂的火车司机，十八年前，一起碎尸案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几天之内，无辜的他家破人亡，儿子王阳溺亡，妻子自缢，自己也差点走上绝路。随着不断的交错叙事，悬疑迭起，王响当年所遭变故的原因也渐渐清晰。其实，面对多年悬案，王响从未放弃寻找真相。这里面有他对儿子内心纯良的坚信，也有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对真相的敏感。正是这份坚持，让曾经绝望的他，活过了人生的一季又一季。十八年后，当真凶再次现身，当那个烙在王响心里的背影再度出现，他终于不用默默承受命运的暴力，主动向命运要个交代。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共鸣，沈墨的归来就是打破沉默时光的“响指”。作为当年碎尸案的真凶，她回桦林是为了领取顶替她入狱的弟弟的骨灰。其实返回桦林对沈墨来说并不安全，一旦被人认出，就要面对法律最严厉的制裁。然而，她对自己身份的隐匿并不彻底，这从她在医院留下的化名“林木华”中可见一斑，也正是这一点，让王响意识到事有蹊跷，更坚定地继续收集破案线索。沈墨当然是罪无可恕的杀人凶手，但其本性也并非恶徒。只是，在继父长年的欺凌、旁人的陷害和冷漠下，凝视深渊太久的她，眼睛终究染上了黑色。黑色的眼睛渴望光明，却也难以面对阳光。所以，当恋人王阳放弃与她一起逃亡时，沈墨选择投河了结生命。正是这一可悲、不理智甚至自私的行为，导致王阳当年为救她而溺亡，给一个原本美满的家庭带来了无法治愈的伤痛。

这个被继父逼上绝路的女孩，心中始终怀揣着对弟弟的亲情和对恋人的缅怀。正是这番念念不忘，带着她跨越漫长的季节，同时，也给其他人带来了迟到的答案。在沈墨将所有真相告诉王响后，终于迎来了飘雪的冬季。洁白的雪花仿佛一首挽歌，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一小颗眼泪滴在石头上/很长时间也不会干涸/整个季节将它结成了琥珀”

剧中还有两个关键人物，也以自己的人生故事侧面记录了这十八年的光阴。刑警马德胜，从当年的热血探长，到如今在老年大学跳拉丁舞度日，看似不问旧事却始终惦念当年的悬案。凭借经验，他串联起横跨近十八年的各种线索，最终推理出真凶。虽然当年就曾因破此案而丢了工作，但马德胜这种誓把法外之徒捉拿归案的“轴”劲，就是一种职业的使命感。毕竟，当年就是他最先发现了沈墨的继父所犯下的罪行。

龚彪，看似不着调，却以戏谑的方式表达着人生悲剧的隐秘内核：荒诞。被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戴绿帽”的是他，十年婚姻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的是他，中了心心念念的彩票却无福消受的还是他……但龚彪又是活在当下的那个人，他总能接受生活里的糟心事，宽慰自己也开导别人；他还非常善良，愿意原谅别人，原谅生活。如果说悲剧有解药，那或许就是荒诞。对龚彪来说，往事或许如烟，但他却选择不被困在往事里。

与龚彪相比，其他人物多少都困在各自的往事里。刑警马德胜困在解不开的案件里，少年人王阳困在青春的爱恋和迷茫里，沈墨困在自己不堪的过去和罪孽里。至于王响，在人生的弥留之际，他追逐着年轻的自己，高喊着“往前看，别回头！”。但人生的悲剧无以复加，并且早就定格在十八年前的秋天，随时间的流逝凝结成了琥珀。只不过命运的残忍里总带着一丝慈悲，正如当年万念俱灰躺在铁轨上的王响，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所救。正是他的善良拯救了自己，让他活在自己人生的这一季里。（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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